他回眸凝视她,沉眸不语。
「不管爹爹跟你说过什么,你能不能、」他淡漠的眼色,一度让她说不下去。
「能不能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在意,可以吗?」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却用最轻的声音对他说。
他拉开她的手。「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他用一种平板冷淡的声调对她说话,不带感情的眼神凝视她。
这陌生的冷淡,让她心慌。她想起那天在山上,他紧紧地抱住她、细心地保护她时,是那么的体贴又那么的温柔,可现在的他,却是这么的冷漠。织雨忽然想哭。
「往后,你还会教我骑马吗?」她颤着声,用一种绝望的音调问他。
他凝视她噙泪的眸。
「小姐是千金之躯,我只是宫城内一名卑微的看马人,恐怕不方便。」他没有表情地拒绝她。
这冷淡的话,让酸楚涌到心口,她苍白地仰首凝望他……
他面无表情,回头,拉开门板。
正附耳在门上偷听的小锦,见门忽然打开,吓了一跳。
「小姐请回吧!」他唤她小姐。
甚至不看她。
他的态度冷漠,贯彻始终
织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屋外的。
小锦扶着她往马场外走时,她才清醒过来。
织雨停下脚步,呆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回眸……矮屋的门已关上。她的心忽然痛起来。离开矮屋,走到栅栏边时,她颠簸了一下。「小姐,小心!」小锦吓一跳,赶紧扶住她。
泪水。
开始一颗颗掉下来。
「小姐,地上滑,咱们快回屋里去吧!」小锦轻声催她,见到她脸上的泪,小锦暗暗心惊。
织雨回眸看了小锦一眼,终于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
但走回主屋这一路上,她的泪水,却越落越多,再也停不下来。
「你说,索罗国要求我云落城,四纳岁粮?」慕义坐在堂前,脸色凝重。
「这恐怕只是借口。」向禹神色沉重。他名义上是宫城总管,实际上是慕义的家臣,多年前,慕义自南方将他延请至云落城,做为城主的智囊。
「借口?」慕义问。
「我云落城与索罗临近,过去虽从来不曾与索罗往来,然每年必定酬纳岁粮,以求安保之道,然今年我城已纳出三次岁粮,较以往还多了两次,现在索罗又再次开口要求我城四纳岁粮。此事实在非比寻常,长此以往,非云落城保安之道,再者,属下以为,索罗要挟四纳岁粮,只是第一步。」
「第一步?」慕义手握起拳,「请向总管把话说明白。」
「索罗向来神秘,从不与三国往来,如今忽然遣使递来口信,对邻近城邦三次开口要粮,这事透露出两层意义。」
慕义不插嘴,待向禹说完。
「其一,索罗国内近年粮草欠收,故须向外邦征调;其二,凡国与邦城,忽然需要大批粮草,莫非为了—— 」
「打仗。」慕义替他把话说完。
话说出口,慕义脸色肃然。
「属下忧虑的是,近百年来,未曾听说索罗有因欠粮,向外邦征调之事,」向禹继续往下说:「这几日属下得知消息后,已在想,索罗向我云落城要粮,倘若不为缺乏粮草,那么就只有这个原因。」
慕义神色略定,沉声问向禹:「向总管的意思,莫非,索罗将掀战事,危及四方城邦?」
「有此可能,然而战事的规模,可大可小。」慕义脸色微变。「总管,你的意思是—— 」
「这要看,索罗要的是什么。」向禹道。
慕义沉吟,神色阴沉不定。
「假设他要的,是各城邦与三国的臣服,那么这场战事规模,就绝对不会小。」向禹往下说:「反过来,假设他要的只是某项特定之物,那么,也有可能为了欲望而战。」
「欲望?」
「是,欲望。战争向来就起源于掠夺,凡掠夺必然出自于欲望。」
「向总管之意,索罗要粮是借口,他想要的,是我云落城的某样东西?」慕义瞇眼问。
「他要粮,三番四次的要,直至我粮仓枯竭,疲于应付,最后必定无法从命,两方交恶,他便有借口攻打我城。」
向禹没有正面回答,却给慕义更震撼的答案:「届时我方粮草乏缺,他却粮源充足,藉我方之力攻打我城,城主,我们送上压箱的粮草,却换来覆城的危机,这等于是我们亲手,将云落城奉上给索罗!」
慕义胸口堵着气,喘不上来。「但明知如此,我们对于他胁粮的要求,又不能不予理会!」
他两眼眸大,瘠声道,「唯今之计,只能行缓兵之策。」向禹道。
「缓兵之策?」
「我云落城本来就是一方小城,倘若以哀兵之姿,对索罗告急,表示我城内粮草已尽,仅能勉强供城民过冬糊口,或者能换来暂时的喘息。」
「他会就此罢休?」
「不会。」向禹答得笃定。
慕义早已料知这个答案,然而听在耳里,仍然心惊胆颤。
「那么—— 」
「我们一方面哀求;二方面遣使进入索罗,毕恭毕敬,听候索罗差遣,以了解索罗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三方面,」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中土各城邦对索罗国的了解,实在不深,故必须派人进入索罗国,探查对方的底细。」
「但正因为中土各国,对索罗国皆知之不详,这么做如何妥当?」
「这是下下策,为预备万一,却不得不为!」向禹道。
慕义叹气,他正在犹豫,丫头忽然走进来禀报:「禀城主,小姐来见您了。」
慕义愣了一愣,随即回神,眼色略沉。「让雨儿进来。」
「是。」丫头退下。
「属下也先告退。」向禹道。
谈话暂告一段落,此时也商议不出好办法,只能先搁下再说。
慕义点头,强颜欢笑,忧容不能减。
织雨进来之前,慕义已收拾忧虑,换上慈爱的笑脸。
「爹爹。」织雨先屈膝行礼。
「你来了,」慕义笑着对女儿道:「先坐下再说。」
「女儿有事想请问爹爹。」织雨没有坐下,她站在堂前,仰首凝视父亲。
「有话直说。」慕义道。
「爹爹是否见过月行,对他说过什么话?」她问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