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相见而非初见
盛夏日的下午,天气炎热,鸟儿似乎都不想叫,蔫蔫的睡在窝里,卿歌在屋中待得烦闷,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巧儿出门,顺着一路的林荫走到后园,坐在凉亭里。
巧儿在旁边为她扇着扇子,她一边翻书一边吃葡萄,巧儿轻声抱怨:“小姐,王爷七日都未曾来,您刚刚嫁入王府,王爷就如此怠慢,这偌大的王府,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没有苏家热闹呢。”
卿歌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后园开得鲜艳的石榴花,没有回应。
入府已经七日了啊,这王府,她还不曾去转一转,这王爷,她也还不曾见一见。
卿歌心里暗想:“传闻这定安王风流成性,莫不是大婚之夜,也去风流了?也不知这定安王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不会是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吧?小姐安排我来当这王妃,冒名顶替二小姐,会不会是提前知道这定安王不行,才放弃了让二小姐嫁入王府的机会?”
想着,她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突然察觉到衣摆被人扯动,看过去,是巧儿的手,接着转头,下一刻惊得卿歌立即起身。
后园的门口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容貌俊秀,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看着卿歌,眼中尽是玩味的笑意,穿着一身靛蓝色衣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一把扇子,看到卿歌回头,他慢慢向凉亭走来。
脑海里浮起一个声音,好像是刚刚巧儿说的“王爷吉祥!”而卿歌正在走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是王爷吗?
定安王——陆之郢。
很多年都未曾见过了,如今长得这般好看,并没有像卿歌想象的那般纵欲过度,看来替嫁也不是很亏,至少……不会亏了身体。
她微微欠身:“王爷,您来了。”
陆之郢缓步走向凉亭,站在凉亭外的一棵树下,便没有再上前,开口道:“王妃在想什么,如此着迷?”
卿歌低着头,轻声道:“天气太热了,有点困,所以才走神了,请王爷不要怪罪臣妾。”
他没有动,继续道:“王妃可喜欢这王府?你若是待不习惯可以离开,本王绝不阻拦,既然婚宴已经办完,皇帝那边,本王自有交代,必不会牵涉到你。”
卿歌低着头,心里想到:他在赶我吗?我要是能如此潇洒的离开,我就不会嫁进来了,而且皇帝赐的婚,我还敢跑?你说不牵涉我就不会牵涉我吗?你要有这本事,不早抗旨了?
心里吐槽半天,面上还是得微笑有礼,便回:“王爷,臣妾挺喜欢王府的,既已嫁给您,不会离开。”
他又问:“你愿意待在这深宅里,日日如此?王府中除了本王就只有这些下人了,你在这里可比不上苏府人多热闹!”
卿歌又回:“王爷,臣妾是您的妻子,有何不愿?既然王爷孤身一人,臣妾来,不正好吗?”
“你从未见过本王,为何同意嫁给本王?听说皇帝给了苏家选择,若是不愿就可不嫁。”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探究。
卿歌在心里哼哼:“两年的准备,就是冲你来的,苏家怎么会拒绝!”
她表现出一抹娇羞道:“臣妾……曾遥遥一睹您的风采,早就芳心暗许,当然愿意!”
哎,编吧,还能怎么说呢,总不能直接说“看你长得太好看,如今就是冲你的脸来的!”还是说“我是假的,不来也得来!”
她现在要是走了,又能到何处去?小姐苦心安排,又怎会让她安然离开?
“是吗?本王今日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过了今日,往后你便没得选择了。”他的语气很认真,说让她选择真的是在给她选择啊,可是,卿歌的选择只能有一个。
“臣妾甘愿伺候王爷,无论今朝还是他日。”卿歌勾着唇角,尽量表现得乖巧贤淑。
院外的树丛中,似是有鸟儿掠过,扑簌簌响了一声,继续沉寂下去。
良久,听到他轻轻地哼笑了一声,接着说:“伺候?好啊,既如此,那今夜王妃便履行一下王妃的义务吧!”
卿歌抬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王妃的义务?
该来的总会来的!
〈二〉替身
卿歌——苏家大小姐苏玉儿培养的杀手,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血铃铛,里面有十二个人,卿歌就是其中之一,苏玉儿便是那让人闻风丧胆的组织头目,杀人先剜心。
只不过苏玉儿的组织头目身份除了她自己和她手下的杀手,无人知晓,包括苏家人。
两年前,皇帝突然把苏家十五岁的二小姐苏影儿赐婚给定安王陆之郢,苏家男主人苏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县官,若非苏影儿貌美,也不会成为皇帝利用的棋子,而苏城最擅长阿谀奉承,这送上门来的福气,他求之不得。
苏玉儿最疼爱她的妹妹,怎会舍得,而且她已经为苏影儿安排了更好的去处,恰巧有一日她得知定安王府中有一物,可治百病疗百伤,是世人都想得到神物,很多年没有下落了,如今她知道了踪迹,怎么会轻易放过。
于是她便想到了替嫁,让一个人完全替换成另一个人,需要不少时日。
她正苦于该如何计划,结果某地突发灾情,本该赐婚后就完婚的定安王被皇帝派去其他地方安置灾民,这一来二去,便是快两年,让苏玉儿有了充分准备的时间。
貌美,年龄和苏影儿相仿,无人见过她的样貌,还可以助苏玉儿得到那件东西,最好的选择就是她手下的卿歌。
苏玉儿并未告诉卿歌,嫁入王府,需要她做什么,她只是说:“时日到了我自会告知你,你只需要好好当你的王妃,扮演好苏影儿,让定安王对你完全信任就可。”
七日前,骄阳正艳,天还没亮,卿歌就被巧儿唤醒,穿衣打扮,戴头冠入花轿,走了一日,从江洲苏府到京城定安王府,卿歌坐在花轿里困得睁不开眼睛,不知走了多久,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吉时到,接新娘!”
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这一路真是漫长。
她赶紧打起精神,用手扒拉了一下盖头,接着轿子前倾,她慢慢挪出轿门,盯着脚尖,被旁边伸过来的手搀扶着跨过轿撵,周围人影晃动,接着有一个红色的衣摆到卿歌跟前,下一刻就被人拦腰抱起,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她想:这应该是陆之郢吧!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很像……嗯……葡萄的味道,卿歌最喜欢吃的就是葡萄,这人的味道倒是很符合她的心意。
来人步伐很稳,抱着卿歌走进了府门,又听到一声:“跨火盆,入正堂!”
他把卿歌轻轻放在地上,接着两人的手中被旁边的嬷嬷塞进一段柔软的红色绸布,嬷嬷又搀扶着卿歌跨过了火盆,她盯着脚尖,一步一步从院内走入房内。
身边尽是声音,辨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新郎新娘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那天,卿歌被人搀扶着,转身,接红绸,松手,再转身,接红绸,脑袋转得晕晕乎乎,直到进了洞房,才感觉轻松了一点。
外面嬉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她听到巧儿在跟前说:“小姐,您吃点东西吧,一天了,再不吃饿坏了!”
巧儿是卿歌的陪嫁丫鬟,已经伺候她近一年,巧儿懂事聪明,有她在,卿歌便安心了不少。
卿歌随手撩起盖头,扫视了一下房内,新房很大,布置的十分华丽,墙上挂满了喜字,点了一屋子红烛,旁边的软榻上,放着各种衣服,和一些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床的中间洒满了花生,核桃,红枣和铜币等小物件,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屋中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喜酒和点心盘,坐在内室,透过内室的纱帘,还能看到外屋的屋中放着另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好些花和彩色的盒子,盒子里……应该是一些金银琐碎和首饰吧,用来陪新娘入洞房。
苏家的陪嫁并不少,他们宠爱女儿,作为二小姐,嫁入王府,也不想失了风头。
世人都眼红着说,这苏家一个县官的女儿都能嫁入定安王府,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有陆之郢知道,皇帝为了让某个人死心,无所不用其极。
卿歌叹了口气,伸了伸胳膊,起身,巧儿扶着她走到桌边,桌子上放着的点心看起来太过诱人,旁边放着一壶酒和两个红色的酒杯。
揉了揉已经饿扁的肚子,她拿起盘中的点心咬了两口,点点头:味道真不错,一大早就起来打扮,可真的是饿了一天,再不吃,确实要饿死了。
巧儿轻声笑道:“小姐,我呀看到王爷了,长得可真好看,和小姐您,很般配呢!”
卿歌嘴巴没停,倒了一杯酒喝下,才盯着她道:“今日府内人可多?”
她点头:“多,可太多了,那么大的王府,楞是哪里都有人,都挪不开脚。就是,……今日的王爷好像不开心,大婚的日子,他却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笑都没笑一下。”
卿歌勾了勾嘴角道:“娶一个从未谋面的县官女儿,还是皇帝下旨让娶的,是谁都会有几分不乐意吧!”
世人传闻,定安王年纪轻轻就继承了他父王的位子,嚣张跋扈,年轻气盛,结果皇帝竟然给他赐婚一个县官的女儿,还是当王妃,定安王估计气死了。
巧儿噘了噘嘴,笑着道:“那是王爷没见过小姐,只要见一面,绝对让他沉迷小姐美色,欲罢不能。”
卿歌听着巧儿语气里的得意,也笑了一声,“你呀,管管嘴吧,这里可不是苏家,敢在背后编排王爷,我可顾不着你!”
巧儿晃了晃脑袋,把离卿歌远点的一盘栗子糕端在了她跟前。
吃了好几块糕点,还喝了几杯酒,才觉得腹中舒服了不少,她站起身对巧儿道:“巧儿,帮我把头冠拿下来吧,太重了,压得头疼脖子酸。”
巧儿:“小姐,这可不好取,取下来半天放不上去,王爷来了还得揭盖头呢。我帮您按按脖子和肩膀,舒缓一下。”
卿歌拉着她道:“取吧,他来了我们再戴,戴不了就算了,我实在累得慌。”
巧儿只得过来把头冠拆了。
刚取下头冠,卿歌就觉得脑袋瞬间松快了好多,伸伸懒腰,直接躺在床上,开心的闭了闭眼道:“巧儿,你不知道头冠取了有多舒服!”
巧儿过来给她按腿按胳膊,她则躺着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巧儿突然把卿歌叫醒,语气焦急道:“小姐,小姐,快起来,王爷要来了,外面的莲香姐姐说王爷到庭院莲花池了,再过两个门就到了。”
心中一惊,瞬间坐起身,巧儿替她整理整理衣服,又赶紧戴头冠,奈何头冠复杂,半天戴不上,听着外面已经有模糊的说话声,卿歌直接说:“不戴了,盖头给我就好!”
盖上盖头,她便静静坐着,良久,却并未有人进来。
又过了一会儿,巧儿过来跟卿歌说:“小姐,王爷说……他今日醉酒,就不来打扰小姐休息了,让小姐先睡。”
听到她失落的语气,卿歌倒是有些高兴,撩起盖头,又躺下了:“不来正好,我还能睡个好觉。”
巧儿看了看她,道:“那小姐,我替您更衣吧,更完衣再睡。”
卿歌起身,让巧儿替她换上睡袍,等把床上的东西清理了,她便爬上床钻进薄薄的凉被里。
睡觉太舒服了,特别是这么疲惫的日子里睡觉,更舒服!
后来几日,王爷也一直没有出现,每日都是那两三个丫鬟进来替卿歌梳洗,再扶她去膳厅用餐,再扶她回来,日日在府中,吃完睡,睡完吃,坐着看书,站着看树,躺着想从前,没几日,就觉得自己好像胖了不少。
巧儿时常抱怨堂堂定安王,心眼儿真小,人都嫁进来了,他还处处怠慢,可见确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直到——今日。
〈三〉迟到的洞房
“小姐?小姐?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听到巧儿唤她,卿歌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又坐在了刚刚的座位上,继续吃葡萄,手里翻着没看完的书。
巧儿问:“小姐,王爷……今夜是不是要来您房里,我们需要准备吗?”
卿歌点头道:“嗯,应该是要来吧!准备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想到:没什么可准备的吧,该做的事情有人做就行了,难道要我去学一学按摩,结束了再帮他揉一揉按一按?
她又想到自己之前看过的画本子:嗯……不就那么回事嘛,凭她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画本子里画的东西她早已经刻在脑子里了,只不过……陆之郢和她若是……
她摇了摇头,压下了心底泛起的一丝异样。
酉时初,卿歌照往常一样,自己一个人在膳厅吃了饭,看着旁边候着的下人,她觉得当王妃实在无趣,吃饭都得一个人吃,又一想,她在血铃铛的时候也一个人吃,只不过过去两年,她换了身份,便可以和府中的其他人吃了。
她还是更想念当杀手的日子,如今小姐把她的武功封住,她的一举一动都得优雅高贵,吃饭得花半个时辰才能吃完。
天色渐黑的时候,院内突然来了十几个人,为首的大丫鬟带着人拜了拜卿歌,说:“王妃,奴婢叫秋姑,之前忙着没来得及到您院中,今日应王爷要求,来服侍您,王爷今夜要过来,奴婢们伺候您梳洗。”
她点头,看着下人们搬了浴桶进来,又倒热水,又抱衣服,又撒花瓣,还在浴桶边备奇奇怪怪的东西,心里默默道:“这么大阵仗,我来府中多日,都没有见过一次有这么多人伺候,今日可算见识了王府的排场。”
泡在水中,丫鬟们给卿歌按肩,洗头,还在水里加了一点红色的香料。
“这是,要把我腌一腌,入味儿吗?”卿歌心里一笑,王府的规矩真多。
洗完澡,她穿着刚换的衣服坐在桌子边,其他人都退了,秋姑道:“王妃,您要有事,随时叫奴婢,王爷一刻后就会过来。”
她点点头说:“好,知道了,下去吧!”
真舒服啊,怪不得那一年,她经常见苏二小姐在房中泡澡,周围一堆人伺候,一泡就是半个时辰。
巧儿在身后拿着梳子给她顺头发,动作轻柔,她则拿着内室桌上放的一本民间异志录看得起劲,里面那些神神鬼鬼,对卿歌这样的人来说,最有吸引力了,她一度好奇,自己强还是这些神神鬼鬼强,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心里又有点沮丧,她如今可没有以前那般功夫了。
过了一阵,卿歌问巧儿:“巧儿,几时了,我都困了!”
没有巧儿的回应,头发还在顺着,却传来陆之郢的声音:“王妃这么快就困了,看来是本王来得晚了。”
卿歌回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眸色深深,眉目俊秀,一手拿着梳子,一手还留在她的头发上。
她赶紧起身微微欠身:“王爷来了,怎么也没人告诉臣妾一声。”
他放下梳子,抬手把卿歌的头发撩在耳后,他的手指温热,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笑道:“秋姑没有告诉你本王来的时辰?”
她低头:“是臣妾看书看入迷,忘了。”
“那现在,本王替你解解乏?”他语气暧昧,眼神里露出一丝情欲,声音低沉,手慢慢解开卿歌的衣带。
卿歌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却难免紧张。
双手撑住他的胸口,呼吸有点闷。
他解开自己的腰带,把卿歌抱上了床,又放下了床帐,她躺在床上闭着眼,感觉到一双手在身上慢慢游走。
刚刚洗完澡卿歌只穿了贴身的里衣,感觉到胸口一凉,她吓得睁开眼睛看他。
他的衣袍半敞,侧躺在卿歌身旁,腰间的肌理强健有力,看到床上的人儿睁开眼,勾着嘴角一笑,俯身亲在她的唇上。
随后分开,轻声问道:“苏影儿?身影的影?似有模糊不清的含义,苏大人怎得给王妃取这样的名字?”
卿歌有点微微颤抖,努力压抑着回道:“是我母亲叫玉影,父亲便分了字,我和姐姐一人用影,一人用玉!”
他哼笑了一声,又吻上她,接着唇舌交缠。
他呢喃道:“呼吸。”她停住的呼吸才顺了过来。
他的吻越来越深,搂在卿歌腰上的手慢慢收紧,像有一条蛇缠绕全身,他松开唇,靠在她耳边道:“放松一点,疼吗?本王会很轻。”
卿歌摇头,双手抵在他肩膀上,忍不住低吟了一声,下意识想后退,撑起上半身,胳膊靠住床褥往后退,却被他欺身过来压倒。
“疼?”他的声音沙哑到听不清。
卿歌又摇头,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从最初慢慢地浅尝辄止,到一步步攻入城池,红罗帐内,缱绻缠绵。
感觉到他起身,卿歌微微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很深邃,仿佛能把看到他的人都融进去。
上一次这样对视,是五年前,只不过那时他的眼眸里滴上了血液,眼神痛苦又愤恨!
窗外夜色已深,床帐内晃动摇曳的影子渐渐停了下来!
卿歌闭上眼睛,他则侧撑着身体,躺在她的右边。
空气似乎沉寂了一刻,卿歌听到他在其耳边问到:“王妃,本王可让你满意?”
她羞得向左侧扭头,却被他捏着下巴轻扳回去面向他。
他离卿歌很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鼻尖,很痒。
他用手轻抚卿歌的脸颊,继续道:“睁开眼睛。”
她没反应,她要散架了。
“你要是不睁开眼睛看本王,本王今夜就不用睡觉了!”
呼吸一顿,卿歌睁眼看他。
“本王可让王妃满意?”他勾着唇角,一脸魅惑,这么近的距离,都能看清楚他光滑细腻的脸,柔软的唇,睫毛长长的,一抖一颤。
卿歌垂下了眼眸小声道:“满意。”
他哈哈一笑,翻身坐了起来,随手扯过床榻里边最上面的一层薄被,遮在卿歌身上,仿佛有了庇护,她往里面钻了钻。
他起身,拿起软榻上的一件长衫穿在身上,一边系衣带,一边站在屋中说到:“来人,备水,本王要和王妃沐浴。”
门外的声音轻轻回应了一句。
知道门口有人,卿歌突然脸色更红,刚刚的声音,……真是令人不齿。
钻在被子里隔着床帐看他,他穿好长衫后坐在桌边,翻看卿歌之前看的民间异志录。
床帐朦胧,她看着他坐在桌边,身姿挺拔,房内一时安静,他看得认真并未抬头。
卿歌就那样悄悄地盯着他:原本以为,自己杀人如麻,早已经铁石心肠,没想到在男女之事上,却节节败退。
画本子算是白看了!
陆之郢在安静看书的时候,有一种很难言说的气质,仿佛他的周身多了一层雾气,把他包围在其中,外人都无法靠近,哪怕他此时,只是在看一本杂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