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唯独贾赦不太相信这些传闻,他说:“这个园子好好的,怎么会有鬼怪呢!”他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几个家人,手持器械来到园中观察动静。尽管众人劝阻他,但他还是坚持要去。当他们进入园中时,果然感受到了一股阴森的气氛。贾赦努力向前走去,而跟随他的人都缩着脖子。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家人内心已经感到非常害怕。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呼啸,转过头去,只见一件五颜六色的东西跳过了他的视线,吓得他“啊”地叫了一声,腿软了下来,摔倒在地。
贾赦转身,对那个气喘吁吁的小子进行询问。小子回答道:“我亲眼看见一个面色黄润、胡子红艳、身穿绿色衣裳的妖精走进了树林后面的山洞。”听到这个回答,贾赦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胆怯,他追问道:“你们都看见了吗?”有几个“推顺水船儿”的人回答说:“我们怎么可能没看见呢?只是因为老爷在前面,我们不敢打扰罢了。我们还能控制住自己。”这番话让贾赦更加害怕,他也不敢再继续前行,急忙返回来,吩咐那些小子们不要提及刚才的事情,只说他们四处查看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虽然心里相信了这些小子的话,但贾赦还是决定去真人府里请法官来驱邪。
然而,谁又能想到那些平日里无事生非的家人们,在看到贾赦害怕之后,不仅没有选择隐瞒,反而还添油加醋地编造了一些故事,让每个人都感到震惊。面对这样的情况,贾赦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请来道士到园中进行驱邪逐妖的仪式。
他们精心挑选了一个吉利的日子,首先在省亲正殿上布置起了坛场。供桌上摆放着三清圣像,旁边则是二十八宿以及马、赵、温、周四大将的神像,下方则是三十六天将的画像。整个厅堂内香花灯烛熠熠生辉,钟鼓法器整齐地排列在两边,坛上插满了五方旗号。道纪司安排了四十九位道众担任执事,整整一天都在清理坛场。
三位法官行香取水完毕后,开始擂起法鼓。法师们纷纷戴上七星冠,披上九宫八卦的法衣,脚踩登云履,手持牙笏,开始拜表请圣。他们又念了一整天的《洞元经》,这是一本关于消灾驱邪接福的经典。之后,他们出榜召将,榜上写着“太乙、混元、上清三境灵宝符录演教大法师,行文敕令本境诸神到坛听用”。
在那一天,两府的男丁们,无论是上层还是下层,都借着法师捉妖的机会,纷纷来到园中观看。他们都赞叹道:“真是厉害的法术!召唤神灵,派遣将领,这样的场面一闹起来,无论有多少妖怪都会被吓跑。”大家都挤到了坛前。
只见小道士们将旗旛高高举起,按照五行方位站定,等待着法师的号令。三位法师──一位手提宝剑,手中握着法水;一位捧着七星皂旗;一位举着桃木打妖鞭──站在坛前。只听见法器一停,上头令牌三下,口中念起咒语,那五方旗便团团散开。
法师走下坛来,叫本家的人来领着他到各处楼阁殿亭,房廊屋舍,山崖水畔洒了法水,用剑指画了一回回来,连击令牌,将七星旗祭起,──众道士将旗旛一聚,──接下打妖鞭,望空打了三下。本家众人都以为已经捉住了妖怪,争着要看,但等他们走到跟前,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动静。
只见法师叫众道士拿取瓶罐,将妖怪收下,加上封条。法师用朱笔书符收起,令人带回在本观塔下镇住,一面撤坛谢将。贾赦恭敬地叩谢了法师。
贾蓉和他的小弟兄们背地里都忍不住笑个不停,他们说:“这样的大场面,我以为是拿着妖怪给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谁知道是这样搜罗!到底妖怪被拿走了没有?”贾珍听到后,骂道:“糊涂的东西!妖怪本来就是聚集在一起才能形成形体,分散开来就变成气息。现在这么多神将在这里,还敢现形吗?无非就是把这妖气收起来,就不会再作祟了,这就是法力。”
众人对这些话半信半疑,先等待一段时间看是否有什么动静再说。那些下人们只知道妖怪被捉住了,疑心也消失了,就不再大惊小怪了。后来果然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贾珍等人病愈复原后,都说法师有神奇的力量。只有一个小厮笑着说:“之前那些响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跟着大老爷进园的那一天,明明是一只大公野鸡飞过去了。拴儿吓得眼睛都闭上了,说得活灵活现!我们都帮他圆了个谎,大老爷却当真了。倒看了个很热闹的坛场!”众人虽然听到了这番话,但谁也不敢相信,毕竟没有人敢住下来。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贾赦正坐在家中无事可做。他突然想到,为了确保家中的安全,他应该找几个家下人去园中看守,以防夜晚有奸人潜入。正当他准备传话出去时,贾琏走了进来。
贾琏先是向贾赦请了安,然后告诉他:“今天我去了大舅家,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据说二叔被节度使参奏了,原因是他在管理属员时失察,导致重征粮米,现在正在请求皇上革职。”
听到这个消息,贾赦大吃一惊,接着说:“你先不要多说,快去吏部打听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回来告诉我。”
贾琏立即离开了家,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回来了。他告诉贾赦:“我刚到吏部去打听了一下,果然二叔被参了。”他接着说:“题本已经提交上去了,幸好皇上的恩典,没有交由吏部处理,而是直接下了旨意。旨意上说:‘失察属员,重征粮米,苛虐百姓,本应革职。但考虑到他是初膺外任,不谙吏治,被属员蒙蔽,所以降三级,加恩仍以工部员外上行走,并令即日回京。’这个消息是准确的。”
贾琏继续说:“我在吏部说话的时候,来了一个江西引见的知县,他提起我们二叔时非常感激。他说二叔是个好上司,只是用人不当。那些家人在外面招摇撞骗,欺凌属员,已经把二叔的好名声都弄坏了。节度大人早已知道这些事情,也说我们二叔是个好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回又被参了。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闹得太厉害了,恐怕将来会惹出大祸来,所以借了一件失察的事情来参他,这倒是避重就轻的意思,也未可知。”
贾赦还没听完贾琏的话,就叫他先去告诉王夫人这个消息,但不必告诉老太太。于是贾琏去回王夫人。至于王夫人有什么反应和要说的,我们将在下一回分解中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