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栈老板送走了赵恺,胖荏才敢现身。望着策马远去的故人,胖荏不由又陷入沉思。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身边所有的人,也只能陪伴你一时,而不能永久。爱过也好,恨过也罢,随着时间的迁移,情仇爱恨终会付烟水流。她现在这般衣食不缺、病有医药,已经很圆满了。
既往宫中的繁华岁月,虽锦衣玉食,人却如行尸走肉般,没有太多的欢愉。反倒流落到民间,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人生。
她笑着朝故人远行的方向挥了挥手。当初选择来璟城,就因幼时父兄在此筑寨顿军;加之这里也是自己母亲的故乡,故对此地情深难忘。
而如今,是不是该选择离开了?只有离去,才是向过去的自己真正告别。
“我要走了。”胖荏向老板辞行。
没有人在意一个厮仆的去留,这世上离了谁都一切照常;客栈很快就招来了新人。
胖荏扛着包裹,口里嚼着一颗槟榔,晃悠悠出了璟城。
竹林青翠,宓河幽幽,耳畔有蝉嘶莺鸣。
远处歌声若有若无,哼的竟是一首“采芙曲”。
这曲子可不简单,在宫里当娘娘时,遇到大的节日庆典,都要请王族戏班来唱。如能听闻,皆是贵戚。
可如今为何这首《采芙曲》,竟亦同她一样,流落到民间?
她循着声儿,踱到竹林幽处,见是一疯癫白发人,不由吓得一跳。
那人也愣愣地瞧了瞧她,似乎不愿意搭理她,扭转过身子,继续哼唱着。
她想问问这个人,是不是出自拓略王宫,转念一想,何必泄露自己的身份,招惹不必要的祸事;便转身走开了。
待她走远,那白发人方回转过头,一双眼眸蓦地染上了血色。嘟囔道:“拓略瑾,没有想到,你的王后竟然是诈死。”
胖荏行到河边,见有一只废弃的小舟,莞尔一笑,心想:岂非实现了自己一直向往的“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梦想。
时至中年,千帆看尽,有何看不破放不下的,好在过去与拓略瑾几番欲诞下麟儿,均以失败告终;如今细想,怕是拓略瑾暗中做的手脚,他并不想王室嫡子出自她的腹中。
她冷笑自嘲一番,登舟楫水而去,不日便行到武夷山下;两岸青山延绵,翠谷幽深,不失是处避世的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