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因果线延伸开来, 指向不同的源头。
陆元希身处其中，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定了定心神，趁着青冥和其他浊族都没有关注飞舟这边, 先动手给周围设了道屏障。
在这道屏障的作用下, 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动作, 再配合她体内的领域核心之力, 没有什么浊族会察觉到她的这点小动作。
在与石台空间有关的因果中稍微挑拣了一会儿之后, 陆元希很快锁定了其中一条, 在心法的作用下，这条因果线浮空而起，略微顿了片刻后就开始向着秘境深处探去。
在因果线的指引下，陆元希不断靠近秘境的结界。
在接近选拔秘境的入口的地方, 灵气已经浓得呈现出雾态, 空中浮动的因果线也愈发的鲜艳了起来。
四周静寂无声。
为免惊动其他存在, 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在此情境下，陆元希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
她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些许, 指尖处蕴起一点灵光, 催动灵气朝着秘境结界的方向点去。
在灵气的催逼下，秘境的结界开始显形出来。
结界之上, 阵法的纹路若隐若现, 似乎并不能维持太久。
陆元希也不需要它维持太久，时间太长恐怕会引起青冥的注意, 只有现在这样，稍纵即逝，才不会惊扰到沉浸在幻境中的浊族们。
她的目光匆忙扫过这些阵纹, 用眼睛将目之所及的所有画面记在了脑海中，将它们一一在识海中复现出来。
以她如今的修为，已经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做完这一切后，陆元希将手指重新收拢回了袖中，不再往结界中注入灵气。
飞舟那边，苏苏见状悄然加大了幻境领域的施放力度，以配合主人的行动。
身处幻境中的浊族浑然不觉有什么变化，并没有发现自己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比先前迟钝了不少。
正在研究秘境结界的陆元希也并不知道苏苏的小动作，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选拔秘境的结界和其因果上面。
天时、地利、人和，这者汇集到了一处，让陆元希得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洞悉到了几分秘境的怪异之处。
“奇怪……”陆元希垂眸低喃了一句，识海中浮现出的结界纹路的全貌来。
以她的眼力，不难看出这座秘境结界似乎并非是秘境本来的结界。
也就是说……
这座新生的结界应当是大星主接手这座秘境后进行的改造内容之一。
既然结界是后天改造的，那么改造的目的是什么？原先的秘境结界又去了哪里？
如果说这其中如果没有什么秘密，别说是陆元希了，换谁来也说不过去。
这种极力掩盖什么，又让人毫无头绪不知从何查起，处处透出怪异之感的情境宛如石台空间的复现，不用说也知道这两者之间必定有极大的关联。
在玉虚心法的催动下，先前那根因果线开始自发的朝着秘境深处蔓延而去……
不多时，便又有了新的发现。
无垠的黄沙之中，几块因果线缠绕的碎石引起了陆元希的注意。
石头上的灵光已经几近于湮灭，如果不是上面的因果过于繁杂，她甚至不可能发现这几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石头上也许有什么特殊的线索存在。
在陆元希一点点的搜集下，类似的石头一共发现了七八块，当这些石头被她摆在一起的时候，零星的可以拼凑出一些似乎是文字的东西。
这是一块用特殊石料制成的碑刻，看起来像是本来放在秘境入口的位置上，象征着结界存在的石碑。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还是被人为有意损坏了，拼凑出来的石碑并不完整，甚至有很多字样已经看不清楚了。
“这是……神族的文字，不对，还有其他的……”陆元希辨认出部分文字的本貌之后不禁怔愣了一下，紧接着，她便发现了神族文字之外的人族文字和妖族文字。
记载着秘境主人身份的部分已经残损，能够被识别出的大概只有寥寥数语。
陆元希通过推断和猜测大概看明白了一部分。
这方秘境曾经是某位人族大乘期道主的随身洞府所在，后来随着人皇道主创立万界试炼场，这方洞府被原本的主人开辟成了一方秘境，随人皇道主一起将其放入了万界试炼场中，供人族天骄历练所用。
原先这方秘境由这位道主的后人看守，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其后人皆消声觅迹，不复所踪，相应的秘境入口也随之消失，不复存在。
又千余年，就在万界试炼场的修士都开始淡忘了这里曾经有秘境存在的时候，有几位分别来自人族、妖族、神族的千界试炼者在历练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这处秘境的入口。
在追溯秘境过往后，几位试炼者一起重建了试炼之地并立下此碑为证，此后凡千界试炼者不分人族、妖族、神族皆可入内试炼取得机缘。
陆元希驻足凝视了石碑残片许久。
尽管距离石碑记载的年代已经过去了许多年，风流繁华早已不在，但从这能被辨识出的片语间不难想见当年的胜景，以及那几位不知其名的前辈的风姿。
当初的人有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几千年几万年后，这里会成为浊族试炼之所在？
想来不管是当初设下试炼秘境的人族道主，还是后来重建秘境的几位前辈，都没有料到现在的情形吧。
带着几分堪称复杂的心绪和对前辈们的敬畏，陆元希轻轻地将这几块碑文残石重新拾取了起来。
当她的手指重新触及到石碑残片的那一刻——
缠绕在石碑上的诸多因果骤然聚拢，化作一道缤纷的灵光朝着她的眉心祖窍处飞来，像是要钻入她的识海当中。
陆元希面色凝重，瞳孔略微缩了一下，但察觉到其中可能蕴含的某种信息，她不但没有避开，反而下意识的主动迎了上去，用手攥住了那道灵光。
灵光在掌心处化开重新变作因果线的本貌，陆元希凭借本能地从中抽出了一条因果线。
道一印闪烁着微光从腰间飞出，配合着她的动作，将剩余的因果全部镇住。
借助这道给她特殊感觉的因果，在尝试了两次之后，陆元希终于成功开启了因果回溯之境。
与在青丘界秘境残片时回溯虚空战场遗迹的时候不同，这一次，大概是因为没有大乘期级别力量的干扰，回溯的效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
这种感觉与先前的截然不同，陆元希甚至很难用言语来描绘。
当她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周围的景色骤然变化，风沙褪去，露出了这方秘境本来的样子。
这大概是上古战场形成之前的时间点，空气中没有一丝浊气的存在，清气氤氲，沁人心脾。
稍微推断了一下时间点后，陆元希很快就将重点放在了探索秘境上。
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这段因果强度仅仅能支撑她回溯次罢了。
而且……随着每次回溯对因果本身的消耗，回溯的时间会一次比一次短。
如果不能在次回溯之内找到足够的线索，再想看到秘境的真容，只能等到五年后选拔秘境正式开启，亦或者在青冥眼皮子底下偷渡进去。
后者的风险太高，不管是青冥还是那合道期的曲老都不是好糊弄的，更何况……大星主既然如此重视这方秘境，谁能保证秘境之中没有他留下的后手。
如今她已经面临着被二星主发现的风险，以及被女娇道主寻找到的可能，不想再添一道可能被大星主注意到的威胁了。
陆元希来不及细看秘境的每一处细节，只能走马观花的记下来一个大概。
次回溯几乎转瞬间便已经结束。
等到周围恢复了上古战场的形貌之后，陆元希便迫不及待的从储物手镯中取出纸笔来，将自己方才所见的秘境的样子记录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个道理放在哪一世都是真理，陆元希不光把因果回溯之境里数万年前秘境的样子画了下来，还把之前记录下来的大星主设置的结界也一并附录了上去。
“这秘境变化好大。”光是简单的从外围一瞥，就能看出六七处与先前的秘境相比被修改过的地方。
真等进了秘境里面，恐怕就连秘境原本的主人，那位人族道主也不一定能认得出自己曾经的洞府了。
陆元希根据自己对选拔秘境的部分猜测，在前两张图后面另外画了一张舆图。
把前后几张图铺开来对比着看了半晌，才终于又看出了点端倪。
等等！
原本的秘境呈现出的样子，怎么那么像……
像她在青丘界的虚空遗迹里看到过的，那位人族道主手中所持的帛书上所绘山河的模样。
心中的念头一起，陆元希连忙从储物空间中翻找出来她手里的那两块帛书道器的碎片。
这两块碎片，一片是她在麒麟神族中取得，一片是方才青冥所赠，虽然同样出自一件道器之上，但是并非是相连的部分，没办法拼在一起。
尽管如此，陆元希凭借方才的回忆，再去看这两块碎片的时候，却能从上面看出与秘境原本样子相似的地方。
这……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了。
想到青冥曾经暗示过这件“半道器碎片”与选拔秘境有着莫大的关联，这一次，陆元希才算真正了悟到了青冥所说的这句话的深意。
只是不知道青冥对这件帛书道器又知道多少了。
纵然这些碎片是由大星主赐下，又经了青冥的手散发给手下浊族们的，但……她就是莫名觉得，也许青冥对此物的了解并没有许多人猜测的那么深。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连陆元希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她敛了敛长睫，将这件事暂时按下心头，同时又回忆起了方才石碑上那有关人族道主的模糊记载。
虚空遗迹里的那枚玉简中说这组道器乃是禹皇的传人所持有。
那么，这方秘境先前的主人会是那位殒落在青丘界中的人族前辈吗？抑或者说，秘境之主或许就是禹皇道主本人？
那她这一路走来的修途，不管是前期有意为之的还是后面的机缘巧合，倒是真的和女娇道主相关的人物缘分不浅。
就算暂时逃出了涂山神族的因果，在浊族的地盘上遇到的人和事竟然还能和女娇道主的前道侣扯上关系。
陆元希在心里微微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便将此事抛开。
帛书道器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当初留下影像告诉她自己线索的那个她又是怎么想的，还有这秘境……
手中的几张图铺展开来，陆元希的目光落在了她按照所见场景画出的第二张图上。
两相对比之下，被大星主改造后的秘境就像是一个困阵一样，所有的修改的手笔都出自于同一个目的。
这种微妙的感觉转瞬即逝，当陆元希想要再仔细端详的时候，方才的感觉忽然间消弭无踪。
之前石台空间带给她的感觉似乎也是如此，思绪稍止……直觉告诉陆元希，当选拔秘境真正开启的时候，她现在的所有疑惑都会找到相应的答案。
那两枚帛书道器的碎片被陆元希重新收了起来，绘制出的舆图也一块放进了储物空间里。
前来探查灵气暴动原因的浊族们还被困在幻境里，陆元希只稍微分神留意了一下那边的动向，确定暂时没有问题之后，便又继续探索起了秘境的入口。
除了被大星主结界笼罩后新开辟的那个秘境入口之外，原本秘境的入口也还存在着，就在离陆元希找到石碑的地方不远的一处沙地之中。
这处秘境入口被大星主设置的结界所掩盖，原本入口的灵气被封锁，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如果不是陆元希在因果回溯中见过秘境本来的面貌，按图索骥，恐怕……非得是阵道符道的得道大能，少说合道期以上的修为合力推衍，才有可能找到此处。
旧的秘境入口被隐蔽得极深，看来大星主并不想让人找到这里。
对于陆元希来说，越是浊族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越是让人有探究的欲望。
不过她还是有分寸感的，不会就这么明晃晃的当着青冥的面进去看上一看的。
青冥到底不是傻子，她虽然让苏苏帮忙设置了幻象，乍一看能糊弄过去，凭借的就是现在她不会被青冥怀疑。但要是稍有疑心，这点布置就很难骗过这位去。
陆元希才不会冒这种风险。
她完全可以回头找机会再接近此处，亦或者把这个入口的存在告诉人族的其他前辈，让这个入口物尽其用。
到时候总归是用得上的。
这么想着……她四下看了看，发现沙地上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存在。如果不是她自己来的话恐怕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地方，于是伸出手从袖中掏了掏，找出几件东西来一一刻下神识印记。
然后，陆元希又朝着入口附近随手一抛，接着掐了个诀将方才抛掷出去的东西隐匿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轻轻掸了掸袖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陆元希想要转身去秘境其他方位再看看的时候，脚下张开的因果领域里，几根因果线忽然不受控制的震动起来。
她的心头一动，莫名觉得不妙，然而那几根因果线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样，被选拔秘境深处的某种存在不断呼唤着。
这是……
陆元希抓起那几根因果线仔细辨识了一下，手头的因果线开始无风舞动着。
这几根因果的颜色极浅，几近于无。
根据玉虚洞真经的记载，这样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段因果所连结的时间已经相当久远，要么就是因果所联系的另一方已经殒落。
这两种情况似乎都不能排除。
陆元希略微蹙眉思索了片刻，对她来说最让她不解的一点就是，她的身上竟然携带着其他的和石台空间有关系的因果？
在回忆中略微翻找了一会儿之后，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但又不能十分肯定。
就在此时，手中的因果线的挣扎得愈发激烈，仿佛只要稍一松手，就能立刻飞入秘境之中。
也不知秘境里是什么在吸引着这几道因果。
至于为什么是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这几条因果线才有反应，陆元希倒是能想明白。
大概是这几根因果线上仅存的因果之力太过微弱了。虽然一直受到秘境深处某些存在的牵引，但如果不是她和秘境之间的接触到达了一定界限的话，恐怕也很难触发这点感应。
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天意如此了。
想到这里，陆元希索性松开了对因果线的束缚，任由其飞了出去。
目送着几根因果线跟随本能的召唤飘向秘境入口，没入其中，陆元希默默祈祷着这几根因果线上所剩不多的因果之力能够支撑到五年后她进秘境。
到那时候，如果这些因果线还存在的话，她就能感应到它们究竟在何处，从而去寻找吸引它们的存在了。
那应该与秘境的秘密关联不浅。
在放手之前，陆元希没有忘记在因果线上留下点后手，顺便往里注入了点本源之力，以帮助这几道因果再加固一下。
对秘境来说，这几根因果线的出现堪称是无声无息。
但冥冥之中又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
陆元希闭了闭眼，隔着大星主设下的结界，她已经无法感应到先前那几根因果线的具体位置，只能隐约感受到它们距离的她远近越来越远。
正当她阖眸感应的时候，忽然，方才不妙的预感再次涌了上来，陆元希猛地睁开了双眼，精光大绽，甚至来不及多想，便起身离开了方才的位置。
她直觉自己得赶快离开，回到那飞舟上去。
不然的话……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在念头出现的同时，陆元希已经开始迅速撤走，大约一个呼吸过后，随着她的脚落在飞舟之上，重新回到了原来位置的那一刻。
“嗡——”的一声骤然响起。
乍然出现的声音引起了包括青冥在内许多浊族的注意，他们几乎下意识的将视线投向了自己怀疑的方向。
秘境周围和入口真正所在之地自然也在其中。
曲老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了方才方才陆元希站的那个位置，如果方才陆元希没有及时离开的话，恐怕会被恰好抓个正着。
而那伪装根本骗不过曲老这样的合道期大能，除非极其侥幸，但陆元希可不想赌那点微弱的可能性。
她的直觉和预感无疑再一次应验，让她得以迅速脱身，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略微松了一口气的陆元希面色淡定无比，任谁也不会看出她心中的波澜，除了离她最近的与她有着神魂契约的苏苏之外，没有人的目光在她这里多做停留。
饶是陆元希见惯了风浪，在此刻也不由得感到几分庆幸。
她现在可是在浊族的大本营里，这么多浊族，就是打得过要打起来也难免会纠缠许久，横生变数。更何况，还有曲老这个合道期在，陆元希也没有自信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能逃出去。
所以幸好她刚才撤得快！
如果失去了青冥的信任，引起了对方的怀疑的话……
到了那时候，除了逃，似乎也没有了别的选项！
但逃……难道要逃进秘境里不成？万一大星主在里面留下了分神，那简直是羊入虎口。
不管是石台空间和选拔秘境的秘密，还是无色星主的存在，抑或是她的真实身份，哪一个都是足够让在场浊族震上震，然后再被联手追杀。
尤其石台空间和眼前的秘境更是涉及到了大星主想要隐藏的不知道什么秘密……几条命都不够交代在这里的。
苏苏还开着幻境领域遮掩着自己的存在，趁着还没人注意，为了保险起见，陆元希还是把小狐狸给收回了灵兽袋里。
方才响起的那道声音并非出自秘境之内，声音的来源在某个被困在幻境中的浊族身上。
发觉这一点之后，别说青冥了，就是陆元希也觉得这位浊族身上怕不是真的和秘境有什么联系。
毕竟，她自己才是最清楚的，秘境的变化恐怕和她方才放入其中的那几道因果线有点关系。
但陆元希想不明白的是，一般情况下就算因果线进入秘境，也不该这么快产生什么连锁反应，更何况在放手前她也不是没有仔细研究过那几条因果的。
按照她不是那么确定但也有六七成把握的猜测来看，那几根因果应该是来自于她曾经在苍山之战的时候接触过的那位女性浊族冰湖道友才对。
作为四星主手下的代行者，这根因果也许是受到了曾经四星主失踪前在秘境探索时留下的某些布置的影响，才被吸引了去。
但……
陆元希顺着青冥的视线朝那群浊族看去，青冥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样子让陆元希觉得有些眼熟的浊族身上。
那不是……方才与她攀谈过的那个郯姓浊族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浊族好像是星主麾下的来着。
难道她先前的推断有误，这秘境下面吸引那些因果的并非四星主所留下的什么东西，而是和星主有关。
但这也说不通啊！
先不说她和星主之间堪称毫无交集，间接的联系都找不到一条来，怎会有数根浅淡的因果存在，就是这因果真的存在，星主这样的浊族星主又怎会和这秘境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星主可是和五星主一个阵营的，根据青冥之前透出的种种口风，以及她从其他浊族那里搜集到的信息，青冥要找的，或者说大星主要找的应该是隐藏于浊族最深处的一股势力，谁和那势力有关，星主都不可能和那势力有关。
似乎是和陆元希有着同样的顾虑，青冥也并未直接给他怀疑的对象定罪。
毕竟他之前怀疑的也不过是如仲荣这类的与四星主一脉牵扯甚广的浊族，并未将嫌疑锁定在这位的身上。
这个浊族……真的会和选拔秘境的灵气暴动，以及大星主一脉所代表的势力想要隐瞒的石台空间背后的秘密有关吗？
不仅仅陆元希好奇这一点，青冥也很想探究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
对陆元希来讲，如果他是的话，她先前的某些猜测恐怕就要被推翻，得从头开始捋一捋头绪了。
在青冥的目光注视下，郯姓浊族的表现完全合乎常理，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郯姓浊族就像是被突然出现的嗡鸣声惊到了一样，张望着，寻找着声音到底来自于哪里，显出几分无辜的模样。
青冥的神色微微凝肃了几分，正想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先前那道“嗡——”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这一次，声音的来源离得不远，但不再是那郯姓浊族，而是来自另一个陆元希不认识的浊族身上。
这一声恰到好处的嗡鸣声适时的打消了青冥心中的怀疑。
他眉间的犹疑之色稍微淡了几分，但是还没有彻底放下。
陆元希注意到了这一点，同样也顺着青冥的目光朝着那郯姓浊族看去。
直觉让他的眼神多在郯姓浊族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但秘境的异动和其他人尚未被排除的嫌疑让青冥没办法在他身上耗费太多时间。
终于……
就在嗡鸣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青冥终于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将视线落在了剩下几个与嗡鸣声有关的浊族身上。
但就算他的目光已经挪开，那郯姓浊族的表现和先前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一切都符合常理，渐渐的让青冥放下了怀疑和审视。
陆元希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试探。
不同于青冥真的不再怀疑这郯姓浊族，陆元希反而觉得这个浊族愈发的可疑，冥冥之中的预感告诉她，这个郯姓浊族的身上也许真的有什么问题。
毕竟那第一声嗡鸣的触发，太巧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的来源。
至于后面的那几声嗡鸣，落在深谙因果之道的陆元希眼里，反而更像是刻意的遮掩。
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了郯姓浊族身上藏着什么不愿意被青冥发现的秘密。
陆元希下意识地回忆起了先前被搭话的过程，现在想来，对方也许是刻意来试探她的也说不准。
如果对方的身份有问题的话……陆元希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通了刚刚没想通的某个问题。
郯姓浊族虽然是星主阵营中的人，但，他的立场也无法真正代表星主的意志。
如果说对大星主和青冥他们来说，有问题的是郯姓浊族而非大星主，先前她所推测的一切，也许依旧可以说得通。
然而……不管怎么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至少在所谓的敌人是浊族大星主的时候，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陆元希不禁弯了弯唇，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已经在心中确认了七八成这位郯道友背后的存在和秘密肯定和青冥所代表的大星主阵营不太对付。
甚至于也许……和她猜测的某个势力有关。
为了避免对方因为觉得她和青冥关系太近，出于防止她看出什么向青冥透露的目的进行斩草除根，陆元希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或者主动试探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伸出手暗暗摸了摸袖中无色星主的浊核，微微冰凉的触感让她愈发冷静了几分，心中略定了定之后，便准备主动出击。
不知是不是因为沉思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那郯姓浊族隐约之间像是察觉到了几分打量，蓦然朝着陆元希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隔着重叠的幻境，明明对方本不应该看得到她，但陆元希却依旧对上了对方的目光。
对郯姓浊族来说，无需用什么言语，眼神交错之间，只要一眼他就知道，他的身份恐怕还是没有藏住！
不好！得在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方向之前做点什么。
然而……就在郯姓浊族心生杀意，准备在青冥回过神来之前先下手为强的时候，“赵明凝”忽然对他“友善”的示意了一下。
就像是……看透了他的身份，但是出于立场并不打算向青冥揭露一样。
郯姓浊族目光微顿，已经准备好的动作迟滞了一下。
这样的做法……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在告诉他，她也并非青冥的同路人。
难道“赵明凝”是他们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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