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 说得好官方好敷衍,我才不相信呢。”
不,她不是闻到的, 而是感受到、回想起了记忆中她念念不忘的气味。
元培枝有一些混乱, 非常难得地无法集中起注意力来。
“你的表现真的很出色。”
元幸竹的气息、元幸竹的声音、元幸竹的碰触都让她恍惚, 那种恍惚是由极度的渴望与多年的压抑酝酿出的心愿造成的。
如果,她是说如果,此时此刻躺在她身边, 能与她如此谈笑,敢向她如此撒娇的人是……是幸竹该多好?
作为幸竹的师父, 她曾那么严厉、那么一丝不苟地指导幸竹的学业。
她怕在战场上自己无法保护她,她怕幸竹会在她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点像她那些友人一样消失, 所以她总是批评多过褒奖,指正多过鼓励。
她无数次后悔,如果那时的自己能更温情一些就好了, 无数次希望自己能亲口赞美幸竹一句。
“但也没到完美的程度吧?培培,你就和我说说嘛。”
元培枝有些无奈, 不是她不想说,一方面元幸竹的表现确实非常优秀, 另一方面……她现在根本想不起一点儿比赛的细节。
“那等明天吧, 我到时候给你具体模拟讲解……现在都到睡觉时间了, 我们不要折腾。”
元幸竹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好吧, 这个明天再说……对了,我记得曼妮姐姐也回来看了比赛吧, 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嗯,她很高兴你能夺冠,还让我代为转达她的祝贺。”
元幸竹抬眼望着元培枝的侧脸, 小心翼翼地将脚丫贴到了她的腿上。
“那藜小姐是不是也和你们一起看的?”
这才是元幸竹今晚真正想聊的话题。
“嗯,她也很为你开心,”
元培枝察觉到元幸竹微凉的双脚,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没有闪躲开。
“那么说就是曼妮姐姐和藜小姐一起陪你看得比赛咯?”
元培枝不知道元幸竹为什么要强调这件显然易见的事,顺口道:“是的,我为他们大致讲解了一下比赛。”
元幸竹鼓起脸来,幽幽地道:“一定有很多人羡慕你左右都坐着两位美丽的Omega。”
元培枝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她们坐在我两侧?”
“……”
元幸竹快无语死了,这是重点吗?
“不过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曼妮就算了,藜洛真的一点儿规则都不懂,解释起来还挺麻烦的。”
她与藜洛熟悉了许多,说话便也不客气起来。
元幸竹咬着唇瓣,鲜艳丰润的红唇因而染上了一片水光。
“培培,比起黎小姐你还是更喜欢曼妮姐姐吗?”
这不是元培枝第一次听到相似的问题了:“幸竹,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这点?”
元幸竹垂下眼睑,有些闷闷不乐地道:“因为我想知道将来要和谁相处嘛。”
“相处……啊,你是指——”
元培枝终于意识到元幸竹口中的“喜欢”是哪方面的含义了。
她闭了闭双眼,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幸竹,我和她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元培枝从来没拿藜洛与许曼妮比较过,对两人也没有思考过喜欢或不喜欢的问题。一方面,在别人没有明说的情况下这种想法非常失礼且自作多情,另一方面,她也没精力去想这些。
元幸竹睫羽轻掀,双眼中几乎迸射出明亮的光芒:“你的意思是?”
元培枝敛着眉眼,因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烦乱不已:“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所以你不用担心能不能和人家好好相处。”
“真的吗?”元幸竹有些激动地贴近元培枝,脚掌几乎是踩在了元培枝的脚背上,“培培,你没有喜欢藜小姐或者曼妮姐姐吗?没有想过和她们——”
“没有。”
元培枝察觉到了元幸竹的不安,她突然想起重生前自己决定和许曼妮订婚后,元幸竹也是这样。感受到脚上那双柔软脚掌的冰凉,她犹豫片刻后轻轻夹住了它们。
“幸竹,我没有想过这些,无论是藜洛还是曼妮都是很好的人,也是我的朋友,但她们不会成为我和你的家人。”
比起藜洛和许曼妮,元培枝更关心此刻躺在身边的元幸竹。在她眼中,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元幸竹更重要。
她不会再让幸竹感到不安,也不会再让曾经的事情重演。
元幸竹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假装的淡定与矜持尽数被喜悦淹没。她担心这件事太久了,突然之间得到元培枝的承诺对她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不会有人介入到她和师父之间,即便只是暂时的,她也想要好好享受这份轻松。
“嘿嘿,培培,我好开心!”
元幸竹没有掩饰自己的欢喜,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可以任性的。她才不要管师父是不是因为愧疚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才不要管师父有没有喜欢藜洛和许曼妮,她只知道师父答应了她,这个家里只有她们两人。
“你一直在担心这种事吗?”
元培枝摸了摸她的脑袋,突然知后觉地察觉元幸竹是在与自己谈论恋爱的话题。不期然地,她想起吴关与元幸竹的亲昵。
“也没有一直啦,就是有点在意……我不是很擅长和人相处。”
“但任何人都会喜欢你的。”
元培枝没有去提自己想到的事,感觉到腿间渐渐煨得软热的脚丫,她的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一股怅然。
元培枝不明白,为什么越是补偿眼前的幸竹,自己就越是怀念曾经的幸竹。
尽管外貌一模一样,“她们”也已经如此不同,她却还是忍不住透过眼前的幸竹去怀念自己曾经的徒弟。
她明明知道的,幸竹就是幸竹,既然已经重生,那么现在的幸竹就是曾经的幸竹,又哪里来的“她们”?
可是她忘不了,忘不了那个曾经活生生存在过的元幸竹,忘不了自己对她的伤害……也忘不了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
元培枝的目光渐渐失去了焦点。
“培培?”
元培枝的心不在焉到底还是让元幸竹感觉到了异样,她看到了元培枝忧郁深邃的双眼此时正望着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
“嗯,怎么了?”
元培枝很想拉回自己的思绪,但元幸竹的存在让她心神不宁。
“培培,你抱抱我好不好?”她能感觉到元幸竹柔软的身体又靠近了几分,娇软的话语中有一丝祈求,“你好久都没抱过我了。”
元培枝只觉得心口被狠狠捶了一下,视线终于又无法控制地落到了元幸竹的脸上。
元幸竹侧躺在她身边,睁大的双眼中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纯洁,元培枝想起的却是另一双眼睛,隐忍忧郁、冷漠疏离、不甘怨怼,还有无法掩饰的热烈与激情。
以前的幸竹从来没有……也或许是不敢向她提这样的要求,只有在偶尔的意乱情迷之时才会有这样的呓语。
又一次的,元培枝的心口难以抑制地抽痛了起来。
幸竹……
她意识到自己此刻……或者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心态很不对劲,她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想对元幸竹很好很好,想要用尽自己的所有去补偿她,想要将她捧在手心,不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可是隐隐的,她又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她预感到这一次最可能伤害幸竹的人,依然是她自己。
“培培?”
培培。
她现在是幸竹的培培,不是师父。
“好。”
元培枝满足了元幸竹的请求,她伸出长臂将少女拥入怀中,温柔且小心地抚摸着她单薄的背脊。
只是在这一刻,就连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抱着的是哪一个元幸竹。
夜是如此安静。
元培枝似乎透过单薄的睡衣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她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元幸竹的心跳。
照理来说,就算是姐妹,已经分化的Alpha也不该与还未分化的女孩同床共枕。她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却没能坚定地拒绝,真的只是因为不忍心看幸竹伤心吗?
她能感受到怀中那具熟悉的柔软身躯,能够记起这娇小躯体上的每一个细节。她记得幸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道声音,尤其记得她的那声“师父”。
元培枝感受到了胸膛内那颗心脏的剧烈跳动,这一瞬间她是如此慌张与害怕,害怕被元幸竹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与卑劣。
她几近于慌乱地放开了怀里的人,却在下一个瞬间撞进了一双含情带怯又满含幽怨的红眸之中。
她记得这样的眼神,氤氲的泪眼中全是对她控诉。
元培枝愣愣地望着眼前熟悉的元幸竹,难以置信地伸手去抚摸她不擅长微笑的唇瓣。
“幸竹?”
就算是一模一样的脸她也不会认错,这才是她的幸竹。
元培枝愣愣地看着她含住自己的指尖,愣愣地看着她向自己靠近,愣愣地听她喊出那句久违的“师父”。
这一刻,她热泪盈眶,既喜且悲,满腔的哀恸与巨大的激情让她恨不得能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就算这只是梦境——
黑暗的房间里陡然传来了一声压抑的低唤,一个身影似乎是从睡梦中惊醒,此时正呆呆地坐在床铺上。
元培枝的大脑一片混乱,那种过于真实的感觉甚至让她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
她看到元幸竹贴着自己正睡得十分香甜,怔愣了良久后,她悲哀地将脸埋进了双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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