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盛帝的怒火,整个金銮大殿里静若寒蝉。
皇帝脸上的震怒渐渐褪去,变成一种深不见底的冷酷与寒意:“来人,拟旨。”
杜公公立刻挥手,御前伺候的小太监低着头,端着早已经备好的笔墨纸砚上前。
孟老爷子拱手行礼,便走到小太监面前,提笔准备拟旨。
殿内众多大臣齐齐跪下,低眉敛目,屏息凝神。
云苏和君长渊也随大流跪在地上。
“传朕旨意,京中多件大案俱已查明,人证物证俱全,即刻将燕锦、徐茂德打入天牢,刑部、大理寺、京兆府负责审讯,凡是涉及此案之人,一旦查实,严惩不怠!”
天盛帝字字冷硬,掷地有声。
季礼、赵北、杜恒明三人同时抬手:“臣领旨!”
天盛帝冷酷的目光又落到镇南侯身上:“有关镇南军与土匪勾结一事,镇南侯未能自证清白,即日起,暂革除镇南侯主帅一职,圈禁京中待审,镇南军上下一切事宜,暂交由副将张忠海、谢忱二人负责——孟贺!”
“臣在。”禁军大统领孟贺拱手道。
“朕封你为巡边钦差,率亲兵两千,即日前往南地边关,彻查镇南军勾结土匪一事,关山城守将赵阔为副手,赐你尚方宝剑一把,务必要将镇南军上下,给朕查得清清楚楚!”
天盛帝眯起眼睛,冰冷的语气里透出一丝狠辣:“凡有忤逆违抗、遮掩徇私之人,准你先斩后奏,不得有误!”
殿内众人心头一颤,镇南侯更是脸色大变。
孟贺神情冷肃,沉声道:“臣领旨,必不负陛下厚望!”
随着天盛帝话音落下,孟老爷子当殿拟旨,两张笔记清晰的圣旨已经写好。
孟老爷子放下笔,交给杜公公检查,确定无误后,杜公公便亲自捧着托盘呈到了天盛帝御前,由天盛帝盖章用印之后,杜公公屏息凝神地捧着两道圣旨,送到了季礼和孟贺面前。
两人双手接过圣旨,齐声道:“臣领旨,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殿内其他人同声说道。
天盛帝看着下方的云苏和君长渊,又道:“季礼。”
“臣在。”季礼再次拱手。
“之前徐家女被害一案,朕记得你是主审官之一,现在既然案情有变,仍旧交由你复查,将徐家女的尸体移到刑部,交由仵作检验,镇北王之前所提到的人证供词,也要一一调查清楚。”
天盛帝冷淡道:“朕不管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猫腻,此案交给你,三日之内,务必给朕查得水落石出!”
“是,臣领旨!”季礼深深稽首,恭敬而肃穆。
一旁瘫软在地的徐茂德,闻言面如金纸,浑身颤抖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元珊的案子是经不起查的,何况还有君长渊找到的乡下大夫为证。
只要一验尸,就能查到徐元珊的身体问题,再加上大夫的供词,足以证明云苏的清白。
云苏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下,不由松了口气:“云苏谢陛下恩典,陛下圣明。”
“把人带下去。”天盛帝厌恶地道。
守在殿外的禁军立刻涌进来,直接架起了燕锦和徐茂德,往殿外拉去。
虽然不是立即处斩,但按照天盛帝严查严办的态度,一旦被打入天牢,查明案件经过,再立卷交由陛下用印处罚,以他们二人犯下的多种罪名,下场绝对逃不过一个死字。
徐茂德终于忍不住,满头冷汗地大喊起来:“陛下饶命,我冤枉啊!是燕锦害我,是他骗我这么干的!陛下……”
但任凭他怎么喊冤,禁军却铁面无私,硬拖着他出了殿。
燕锦虽然没有他这么失态,但也没好到哪去。
同样是一脸惨白冷汗,他没有为自己喊冤,而是挣扎着大喊道:“陛下明鉴啊,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镇南侯府不相干,求陛下明察!陛下……”
但结果还是一样。
被禁军毫不客气地架了出去,走出很远后,还能听到他大喊冤枉的声音。
镇南侯一脸惨然地伏跪在地上,肩头仿佛压着千斤重担,压得他直不起腰来,任凭燕锦大喊着被拖走,他也没有抬头看这个儿子一眼。
两名禁军走到他面前:“燕侯爷,请吧!”
因为天盛帝有令,对镇南侯只是革职圈禁,等候彻查,他现在还不算是人犯,所以禁军没有直接上手。
“罪臣告退,谢主隆恩。”
镇南侯自知多说无益,只能深深磕了个头,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出大殿。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天盛帝厌倦地坐在龙椅上,伸手揉了揉眉心:“京中乱象多日,百姓议论纷纷,民心不稳,此案绝不可再扩大事端,必须早日查明解决。你们都是朝中肱骨之臣,该好好为朕分忧才是。”
“是。”众臣低头应道。
“朕也乏了,若没有其他事情,你们退下吧。”
天盛帝摆摆手,正要起身。
云苏忽然开口道:“陛下,云苏还有一事请奏。”
天盛帝动作一顿,本就拧起的眉头皱得更紧,神情不悦:“还有什么事?”
云苏知道天盛帝对她有意见,毕竟近来京中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不是小事,每一件又都和她有关,无论是徐家、镇南侯府还是五皇子的事,云苏都称得上是一切根源。
哪怕这些事情都不是她主观造成的,对于天盛帝来说,也难免觉得她是个多事之人,心存不满很正常。
但云苏要说的,却跟这些案情没关系。
她低眸沉声道:“云苏想恳请陛下,收回云王府的府邸与爵位!”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季礼、赵北、祁展鹏等人都一脸愕然地转头看着她,孟老爷子和几位阁老也微微吃惊,看向云苏的眼神各有不同。
天盛帝更是明显一愣,意味不明地道:“这是为什么?”
对任何一个非皇家出身的人来说,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爵位都是他们奋斗的终极目标,也是一生中能达到的权势顶峰。
封侯拜相,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从来只有当皇帝的忌惮功高盖主,想方设法地收回爵位,却从来没见过,已经拥有爵位的功臣之后,会主动上请收回爵位的……
这不是断了自家根基吗?哪个没脑子的会干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