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太后这种态度,云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反正都是刁难,太后明摆着不喜欢她了,云苏干脆摆烂,垂着眼站在一旁,只当自己是来陪衬的。
但,君长渊却没打算纵容太后的冷待。
说了会闲话后,君长渊便开口道:“皇祖母,听说您有意召见苏苏,让她在寿安宫门前等了一下午,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问,太后脸上的笑容就僵了。
三皇子同样收起笑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君长渊,心生感慨。
……也只有这位堂兄,敢这么直白的质问皇祖母,还不怕皇祖母生气的。
换了别的皇子,只怕连太子都不敢这么放肆。
“有这回事吗?哀家倒是不知道。”太后僵硬的神情很快放松,微微皱起眉,不悦地看向旁边的宫人。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镇北王妃来了,也没人进来告诉哀家?还让人等了一下午?”
“太后娘娘息怒!”一旁伺候的宫人太监,立刻就跪下了。
同时,悄悄进殿站在角落里的秦嬷嬷,马上走出来跪下:“太后恕罪,都是奴婢擅作主张,见太后在和三殿下说话,便让镇北王妃稍等了一会儿,不想殿下忽然过来,便误会了。”
云苏心里冷笑。
这话说得可真轻巧。
明明就是故意刁难,让她在太阳下暴晒了四个多小时,还一动不能动,在此刻秦嬷嬷嘴里,就是一句轻飘飘的“稍等了一会儿。”
而且,秦嬷嬷这话明显就是揽锅,替太后顶罪罢了。
太后不悦的训斥:“秦嬷嬷,你也是哀家身边的老人了,向来是最懂规矩的,今日竟犯下这种错,就是渊儿不怪你,哀家也得罚你了。”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领罚。”秦嬷嬷一脸愧悔,丝毫不为自己解释。
太后又笑着看君长渊:“你瞧瞧,哀家年老了,连手下的人都管不好了,让你的王妃受了委屈。”
这就是以退为进了。
毕竟太后是长辈,又这么说了。
只要君长渊有一丝顾念,这时候就该主动安慰太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也是宫里一贯常用的操作。
但让太后没料到的是,君长渊闻言却一笑,轻描淡写道:“既然是底下人办事不周,依法责罚就是,与皇祖母有什么关系?”
太后笑容微僵:“渊儿……”
君长渊柔声道:“皇祖母,苏苏是我的正妃,她第一次来觐见皇祖母,就因为宫人不利闹出误会,若传出去,旁人只怕要以为皇祖母不喜欢她了。”
太后脸色更僵了,心里很想说,她确实不喜欢这个云苏,从家世到名声再到品行容貌,云苏有哪一点配得上君长渊……
要不是皇帝赐婚,根本没和任何人商量,直接就发了御旨,太后知道的时候已经事成定局,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
太后看着眼前的君长渊,想起他牵着云苏的手走进来的一幕,心中的不满又咽了回去。
“……还是渊儿你明事理,哀家疏忽这一点了。”太后勉强笑道。
咦?
云苏忽然发现,太后对君长渊的态度,似乎也不是那么压制的。
本来以为太后是长辈,又曾经抚养过君长渊,对他有恩。
在以孝道为先的古代,太后占着长辈和恩情的优势,对君长渊的态度也会强硬些,就好像那些虽然疼爱孩子,但还是会打着“为孩子好”为由,擅作主张的长辈一样。
结果却不是。
太后疼爱君长渊不假,但似乎……也不是完全能做君长渊的主,反而还要顺着他几分?
云苏一下子提起兴趣了,暗暗看着这对不同寻常的祖孙。
君长渊温和道:“秦嬷嬷跟在皇祖母身边多年,若是皇祖母不忍心责罚,孙儿可以代为效劳。”
太后勉强的笑容又是一僵:“这个,秦嬷嬷毕竟是初犯,念在她伺候多年有功,责罚倒也太过了。”
“皇祖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君长渊微微眯起眼,“若是犯错不罚,以后在您的寿安宫里,岂不是人人都敢犯错了?”
他也不提秦嬷嬷以下犯上、对云苏动私刑的事。
因为太后不会在乎这种“错。”
太后重规矩,君长渊就只提规矩,既然都承认了是秦嬷嬷犯错,岂有不罚的道理?
跪在地上的秦嬷嬷脸都吓白了,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
她心里知道,镇北王这是在给王妃出气,本想着有太后撑腰,镇北王再不满也越不过太后,不会如何。
可谁知道,镇北王竟只字不提王妃的事,反而拿规矩说事。
这……让太后娘娘怎么回?
若是太后应了这话,不惩罚秦嬷嬷就说不过去,若是不应,那就等于是说寿安宫没规矩,叫太后没脸。
秦嬷嬷越想越胆寒,浑身冷汗一层层冒出来,对君长渊更多了几分恐惧感。
以前殿下虽然冷淡,但对太后身边的人却有几分尊重,也不会轻易落太后的脸面。
如今才刚娶了王妃……竟就为了她,逼问到太后娘娘面前了。
太后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君长渊自幼在她膝下长大,她哪能不知道他的脾气?这话分明是软硬皆施,逼她惩罚秦嬷嬷,给自己王妃出气来了。
镇北王妃才过门几天啊?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太后还以为是民间说辞。
可没曾想,在一手养大的孙子身上,竟然真是如此……
太后沉默了片刻,拍拍君长渊的手:“你关心皇祖母宫里的规矩,这很好,不过这事毕竟跟镇北王妃有关,不如问问她的想法?”
说着,太后终于朝云苏看过去。
这也是云苏从进殿到现在,太后给她的第一个正眼,总算是不把她当透明人了。
“你就是云苏啊。”
太后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威严苍老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绷得紧紧的,唇角抿得十分冰冷。
眼神里更带着审视和不满:“既然是秦嬷嬷怠慢了你,你觉得,该怎么责罚为好?”
这是一个陷阱!
云苏瞬间就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