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褚此时正极力压制胸中的怒火,自周昌方才说出的那番话后,他心里便从未平静。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林意婉是否真的受伤,伤的严不严重。看她用面纱遮住的大半张脸,周昌的话似乎已验证了十之八九。
可是,林意婉今日戴着面纱,必定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脸上被划伤的事情。很显然,这事周恪定然也是知道,不然在周昌说出此事时,他就不会表现的如此慌张和愤怒,还未细问,就急于让人将周昌带走。
这个皇兄,周褚是再了清楚不过的,为了牵制朝臣,稳定政权,牺牲一个林意婉又算得了什么。
周褚亦是猜到,林意婉也正是想到了这点,深知自己的力量定不能与郭妃玥抗衡,即使将事情全盘托出,周恪也不会为了她惩治郭妃玥,遂决定闭口不提。
既然她开口无用,那就让本王帮她一把。做本王的女人,又岂能受此等委屈,周褚心里暗道。随即暗暗催动内力,将力量集于掌心,又化掌为风,将暗藏在桌下的那只手轻轻一拍,林意婉脸上面纱瞬间被吹落,露出了脸上狰狞的疤痕。
众人随即被林意婉脸上掉落的面纱吸引,纷纷朝她看去,见一道鲜红的伤疤落在脸上,都忍不住惋惜。
周褚见了,亦是心惊,当即就站了起来,一脸心疼的问道:“怎伤的如此之重!”
林意婉轻轻拂过脸上的伤,为让周褚安心,她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劳九王爷关心,一点小伤,不碍事。只需每日抹药,不日就可痊愈。”
“都伤成这样,还在逞强,”周褚又气又恼,当即跪下说道:“启禀皇上,看来三皇子所言非虚,林小姐既是奉旨入宫,就是宫中贵客。三月之后又将嫁于臣弟为妃,亦是未来平妃。如今这宫中竟有人如此猖狂,敢伤皇上的贵客,臣弟的平妃,简直目无王法,藐视圣威。且听三皇子所言,此人竟还公然掌括皇子,分明是未把皇上和皇子放在眼里,请皇上定要彻查此事,还林小姐和三皇子一个公道。”
周恪也知周褚胸有怒火,可自己又何尝不是,看周昌被打,作为父亲,他又何尝不心疼,不愤怒。自己身为天子,自当一切以大局为重,只能先将此事记下,待秋后算账,于是转开话题道 :“九弟,既然林小姐有伤,不如先让她回去处理伤势如何?”
“皇上,林小姐的伤自然是要找太医一看的,只是不将此蛇蝎心肠、阴险歹毒之人除之,她必定还会再掀起风浪,后宫将永无宁日。”周褚步步紧逼。
“你!即便如此,这也是后宫之事,还轮不到你掺和。”
“可林小姐是臣弟未过门的平妃,她既伤了臣弟的平妃,这事,臣弟就不能不管。”
“好你个周褚,为了她,你竟如此不知进退。”
看着眼前的同胞兄弟,周褚眼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如果母妃当年能有父皇的保护,她或许就不会死在后宫中的争权夺势、勾心斗角的宫廷斗争中。”接着又坚定的说道:“臣弟恳请皇上彻查此事,还三皇子和林小姐一个公道。”
周恪见他提及母妃,也不由的被周褚带入到少时那段回忆。在他十六岁那年,因牵涉到太子党争,自己母妃则成了宫斗牺牲品。被人诬陷,以谋害贤妃之罪,被先皇赐了白绫,自缢于翊坤宫中。
待周恪抽离回忆,他深深的看了周褚一眼,自己的帝王之路,如今也只有眼前这唯一的亲人陪自己走下去了。遂有些动容,终于松口道:“郭贵妃,你来说说,三皇子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周恪并未先询问林意婉和桂嬷嬷,而是让郭妃玥先开口,自是有心放她一马,就看她如何圆了这场闹剧。
自林意婉面纱掉落那刻,郭妃玥脑袋就一片空白。若不是身边的彩莲提醒,她还不知周恪在唤她。她颤颤巍巍的跪下,极力保持镇定,努力回想事先准备好的说词:“皇上,臣妾,臣妾确实伤了林小姐的脸,可那都是无心之失。臣妾,臣妾只是见林小姐长得分外好看,便忍不住想凑近摸一摸她细嫩的肌肤,岂知,林小姐侧脸之间,便被臣妾的指套不小心给划伤了。臣妾当时也是深感歉意,还嘱咐林小姐,一定要贴身宫女们好好处理,至于三皇子……”
郭妃玥说到这,又偷偷看了周恪一眼,见他脸上未有怒色。又继续说道:“至于三皇子,他见林小姐脸上受伤,误以为是臣妾有意为之。便不顾一切的跑上前来,抱着臣妾的手就狠咬一口,臣妾当时也是疼痛难忍,在推搡之际,手掌不小心,落在了三皇子脸上。”
为打消周恪的怒气,郭妃玥又立马向前跪了几步,连忙磕头认错:“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弄伤林小姐,打了三皇子,都并非臣妾有意为之,还请皇上看在臣妾,多年来一直用心伺候的份上,饶了臣妾这回。臣妾日后,定当谨言慎行、安分守己。”
周恪见她求饶,怒气也稍微缓和了些,遂又问道:“那杖责林小姐姐和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又是如何为之?”
郭妃玥顿了顿,暗道,李美人,让你享受这宫中的富贵荣华多年,也是你该报答本宫的时候了。郭妃月抬头又接着说道:“杖责林小姐和两个宫女并非臣妾之意,是......是李美人,她看三皇子在夫子授课期间,竟偷跑至钟粹宫,与林小姐一起玩乐,遂以为是林小姐以玩乐为由,蛊惑三皇子荒废学业。于是便按照大周律例,对林小姐施以杖刑。”
“混账!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先不说林小姐有没有罪。就算有罪,也应当交由皇后定夺,再由敬事房行刑。你们如此这般纵性滥刑,虐打朝臣之女和宫女侍婢,分明就是在公报私仇。”周恪怒道,然后又将目光锁定李仙玲,“李美人,皇贵妃所言是否属实!”
李仙玲缓缓跪下,幽幽开口:“回禀皇上,皇贵妃所言,属实。”说完,眼里不由流下两行清泪。
周恪见林意婉从始至终都未开口,遂问道:“林小姐,你可有话要说?”
“回禀皇上,臣女相信皇上定会秉公处置,一切交由皇上定夺,臣女并无话说。”眼见周恪有意包庇,又有李仙玲当替罪羊,林意婉并未拆穿郭妃玥的谎言。
“好!既然如此,来人,传朕旨意,李美人公报私仇,滥用私刑,降为常在,即刻打入冷宫。”
李仙玲一把瘫坐在地,空洞的眼神幽幽的望着远处,并未开口求情。
周恪见她如此,并未动容,而是继续开口:“冯美人,见宫中嫔妃有意犯错而未加劝阻,是为德不配位,降为常在,禁足三月。”
最后,周恪将视线定格在郭妃玥身上,“至于郭皇贵妃,虽打伤皇子,划伤林小姐的脸是无意为之,但身为皇贵妃,就理应做好宫中表率,如此莽撞,确有失身份。另外,亦是见宫中妃嫔犯错,未加制止,同样德不配位,褫夺皇贵妃称号,降为贵妃,禁足一月,好好反省!”
“九弟,如此,你可还满意?”周恪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回禀皇上,皇上秉公处置,臣弟心服口服,只是那几个刁奴……”周褚有意提醒。
“来人,将杖打林小姐的那几个宫女拖下去,打了林小姐多少板,就双倍打回去!”周恪说要,便甩袖,怒气冲冲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