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婉顿觉眼前一黑,身体如坠入无底深渊,她奋力的想从黑暗中爬出,却总觉得一双黑手想将她拽往深处。当她快要无力挣扎时,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婉儿,快醒醒!到母亲的身边来。”
她努力睁开双眼,眼前骤然出现一道白光,是母亲在向她招手,她奋力的往前爬去。
林意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环视着眼前的情景。透过妃色的帐蔓,一缕霞光从零花窗格透了进来,窗下是上好的檀木雕成的桌椅,桌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两支上等毛笔,两侧的茶几上分别摆放着一株兰花和一束梨花,细细的闻着,还能嗅到淡淡的花香。往右是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菱花铜镜和红漆木雕的首饰盒,一条鹅黄色的丝绢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梳妆台上。
“这情境怎的如此熟悉?”林意婉虚弱的坐了起来。
此时的碧桃正在屋外来回踱步,眉宇间透露着一丝焦虑,隐约间听见闺中传来几声的轻咳声,急忙推开木门,跑了进去。
“小姐,你可醒了,吓死奴婢了。”碧桃拉着林意婉的手,将她扶坐起来倚在榻上,嘤嘤的哭泣。
林意婉有些不知所以,再次细细打量了四周,疑惑的问道:“碧桃,我不是死了吗?”
“小姐,您说的什么胡话。就算老爷不同意你下嫁给高公子,您也犯不着用绝食逼迫。您这可伤透了老爷和夫人的心,夫人已经连着三天三夜未曾合眼。”说完又扑在林意婉腿上哭了起来。
林意婉有些恍惚,自己竟重生于十年前绝食晕倒的那天。也就是这次绝食,让父母妥协,进而三个月后顺利嫁给了高佑之。
看来上天待她不薄,重活于世,她再也不愿忤逆父母,更不会相信所谓爱情,只愿手刃仇人,为前世一家报仇,保今世林府平安。
“父亲和母亲呢?”林意婉急切的问道。
“老爷和夫人现在都在大堂,等小姐苏醒呢。”
“快带我过去。”林意婉说着就要起身。
“小姐,您刚醒来,身子虚,还是奴婢派人前去通知吧。”
碧桃想要拦着,却被林意婉一口拒绝,她要亲自去给父母赔罪,前世的她犯了太多的错,如今她要用自己的一生赎罪,还林府太平安逸的生活。
林意婉在碧桃的搀扶下,穿过别院。因为初醒,身子甚是虚弱,在院子小憩了会,随后又穿过几条走廊和几座庭院,来到了大堂。
正看见胡氏在掩面哭泣:“老爷,您就成全他们吧?”
这胡氏正是林意婉的生母,林立行的结发妻子。早年间,林立行刚中进士,便被当时还在翰林院当值的翰林编修胡重简看重,被早早的定为了女婿,如今,这胡重简也从编修升为了翰林学士,朝上之上颇受敬重。而他看重的女婿,如今更是当朝二品官员,左督御史。
林立行来回踱步,他内心已经乱做一团,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女儿,一边是林府的声誉和前途,甚难决断。想他堂堂左都御史,上能治贪官污吏,下能除奸佞小人,在朝为官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如今竟为女儿之事犯了难。
“哎!荒唐,甚是荒唐!”
林立行边走边说道:“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
女儿趁外出祈福,与那高佑之偷偷私会不说,眼下为了下嫁于他,竟用绝食逼迫。胡氏此刻也是羞愧难当,怪自己教女无方,伤心欲绝的说道:“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婉儿,但是老爷,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呀,您就真的忍心……”说完又掩面痛哭。
林意枫搀一手扶着胡氏,一手为她拍着背部顺气,而秦姨娘和林意语则吓得不敢说话。
“父亲!母亲!”林意婉再也抑制不住悔恨的泪水,放开碧桃的手便跪了下去。
“是女儿不孝,女儿让父亲、母亲失望了。”
“我的儿呀!”胡氏想要上前搀扶,却被林立行一把拦下。
“让她跪着,堂堂林府千金,做出此等丑事,竟还想下嫁个穷书生,我林府颜面何在!”林立行甩袖说道。
“父亲,女儿不嫁了,女儿不愿再嫁那人。”林意婉哭的梨花带雨。
众人都投来不可置信的眼光,胡氏和林立行相视一眼,诧异的看着林意婉。
还是林意枫先开口说道:“妹妹,你莫不是癔症了?一个高佑之,他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待他。”
胡氏听到这话,吓得就要晕厥过去。
秦姨娘赶忙上前搀扶,担忧的说道:“夫人,您没事吧!”
见胡氏好不容易站稳,于是又开口说道:“婉儿才刚苏醒,此刻怕是意识还未清醒,待休息片刻便好了,夫人您不必担忧。”
“父亲、母亲、哥哥、姨娘,我说的不是胡话,我确实不想嫁于那高佑之了。”林意婉眼神坚定的说道。
“我昏厥之后,梦中来到一云中仙境,见一白发仙人,他告诉我说那高家公子并非良人。又见父亲母亲为我如此伤神,醒来后见自己颓废自此,自醒之,便豁然开朗。”林意婉胡编乱造一番。
林立行也是半信半疑问道:“此话可真?”
“我若是有半句谎言,就罚我禁足一月。”林意婉诚恳的望向父亲。
“好!好!好!迷途知返,还是好孩子。”说着连忙拉林意婉起身。
“夫人,你吩咐刘管家好好准备晚饭,今晚好好庆祝一番。”林立行开心大笑起来,心中阴霾一扫而光。
“老爷糊涂,婉儿刚醒,身子还虚,需好好调理,不宜多走动。”胡氏提醒道。
“哈哈哈,看我高兴坏了,那婉儿便先回房休息,待身子好些再好好聚聚。”随之便高兴的朝门外走去。
胡氏和林意枫上来嘘寒问暖一番,秦姨娘也上来寒暄了一会,便带着眼神中还充满关切的林意语离开了。
林意婉在母亲的陪同下,带着碧桃回了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