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头山,赤楼关。
就在陇军骑兵和燕戎骑兵开始冲阵的时候,燕军步卒的抛石车开始了轰击,满天飞落的石块无情的砸在城垛子上,也砸没了朱玉成最后的那一丝幻想!
他知道莫无为昨夜的判断是没有一丝错误的,他强制让自己镇静下来,去仔细的把昨夜莫无为的交代一一理清。
这时燕军抛石车停止了抛石,山下进攻的牛角号也开始呜呜的响彻。宁军的守军也在这个间隙冲上城头,各自就位做好反击的准备。
宁军抛石车展开了反击,斗大的石块呼啸着向着关下飞落。
这一次抛石车旁边除了那些在忙碌的士卒,还有两个朱玉成的亲卫,他们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看着。
“朱将军,莫督长军报!”
一个亲兵急急跑来,拱手把一个纸条递给他,随后就恭敬的站在一旁。
“陇南骑军全军覆没,太子被放回,尾缀数千骑兵。依计而行!”
看着聊聊的十几个字,朱玉成脸色苍白,他使劲的闭了闭眼,随手就把纸条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了下去。
他回身对那个目瞪口呆的亲兵说:
“人带来了吗?”
那亲兵似乎还再震惊自家将军吞纸条的行为,下意识的说:
“八百民夫已经分别安排在四关的暗道出口了!”
“开始吧!”
朱玉成痛苦的挥挥手让亲兵去传令。
“这………将军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一贯唯命是从的亲兵似乎这次有些踌躇不前,他满含希望的看着自家将军想要得到新的命令,可是得到的只是将军无奈的挥挥手。
亲兵咬咬牙转身快速的离去,眼中分明带着不舍。因为他得到的命令是带着守山营所有未上城的士卒快速去后山听莫无为的调遣。
而那二百民夫则要以最快的时间封住暗道入口,然后向后山撤离。今日上城的守军就只能作为阻敌的弃子了!
攻击赤楼关的燕军突然发现今日宁军的抛石车变得异常疯狂,他们竟然豪气的不间断对着关下狂砸了半个时辰。
是的,宁军抛石车收到的军令是不间断的抛掉所有的石块然后迅速拆解抛石车由民夫运至后山辕门。
朱玉成看看正在你死我活的攻守大战的赤楼关,他对着守关的士卒深深的一个鞠躬,眼含泪水的说:
“弟兄们,我朱某对不起你们了!”
说完就摸了一把眼泪转身带着亲兵直奔后山而去。
中军,大帅账。
六皇子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的精致白瓷茶杯正散发着浓浓的茶香。
严正则在大帐里来回的踱步,脸上写满焦急,他不时的看向账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报!李将军求见!”
一个亲卫的声音传来,严正的脚步一停,看向六皇子不解的说:
“李勇来干什么?他不应该是在外账守卫吗?”
皇甫沐瑞轻轻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只是吹了吹茶杯里的浮茶,清抿了一口。
“传!”
不消一刻,破甲军李勇快步进了大帐,一抱拳对着严正正要说话,六皇子轻咳一声,眼神一历的朝他看来。
李勇并未太过在意,而是冲着他一抱拳,随后说:
“朱将军遣人来报,太子的陇南骑军八千骑全军覆没,后军主将南宫清正带亲兵护着他撤回,末将已经集结本部誓死护着六皇子和严帅撤出狼头山,请皇子、将军速速跟我撤走!”
“啪!什么!!?这么快就败了!”
六皇子那精致的白瓷茶杯瞬间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他吃惊的不是太子败了,而是这落败的速度。
严正毕竟是武将,又镇守此地多年,虽然吃惊但还没有慌乱,他稍一思索就说:
“赤楼关可还在?”
“还在!守山营四督人马正在死守!”
“那为何要退?”
关隘还在己方手里,为何不战而退,六皇子直接问出口。
李勇还未回答,严正就已经开口了:
“我的皇子殿下啊!内外夹击再牢固的关隘也会破,咱们还是快些退走吧!”
“内外夹击!!?此话怎讲?”
六皇子还是不明白。
严正一边抓起自己的配刀,一边那起自己的帅盔,解释道:
“燕戎人不截杀太子爷就是要尾随而入出马道,继而攻占整个游赤营,然后由此扩展至整个关内,我们难道要将太子爷拒之门外!!”
“这……!!”
六皇子一下想了个透彻,再也没有先前的镇定自若,他起身高声喊喝自己的亲卫,然后跟着严正钻出了中军帐。
门外李勇早已给他们准备好了快马,一大群亲卫更是呼啦啦的将他们围在当中朝着后山奔去。
严正说的一点也没错,燕军的确是紧紧尾随着南宫清的溃兵进了出马道。
那些原本在这里守卫的士卒看见一身是血的几十名陇南骑军护着一个将军,本不想开门但是当看见那匹马上趴伏着的黄金战甲顿时慌乱的打开了山门,南宫清带着皇太子走马过关毫不犹豫向后山就跑。
在他身后大批的燕军骑兵很快就冲进了走马道,一批骑兵咬住南宫清,另一批毫不犹豫的下马直奔城墙上的守军杀去。
不得不说托托布华的排兵布阵还是很有章法的,在燕军骑兵身后很快就有一大批步卒乌泱泱的冲了进来,他们快速的加入战团,凶狠的朝着守军冲击,没消半刻就占领了城头。
然后大批步卒麻利的将战死在出马道上的尸首清理掉,方便己方骑兵快速通过。燕军骑兵很快就如潮水般在整个狼头山漫延。
此刻,后山辕门处,所有的马车已经一字排开,这些原本运送民夫的马车此刻成了宁军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破甲军已经全部撤了出来,他们除了李勇带着的那一队驻守中军的将士身着重甲,其他人都是轻装践行的被马车接走了。
朱玉成的亲兵卫队和李勇带领的破甲营小队此刻嫣然成了衙门的衙役,他们指挥着慌乱扯下来的士卒迅速爬上马车,向着大宁方向疾驰而去。
辕门的最前方,莫无为和他的第三督列阵而立,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担忧,可是从他们身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慌乱。
远远的一匹战马飞驰而来,到了莫无为面前勒马站定,抱拳说:
“督长,走马道已经失守,燕军骑兵现在已经直奔守宁关,步卒将近千人已经直扑赤楼关!”
莫无为听完叹口气,说:
“兄弟辛苦了!一旁休息吧!”
他又对楚玉堂说:
“楚哥咱们我军撤出来多少了?”
楚玉堂今天聚将鼓响的时候就早早带人在这里主事,对于撤离的情况最为了解,他赶紧回道:
“破甲军大部已经撤出,李勇殿后!守山营撤走了五督多一些,游赤营除了咱们,剩下的清理官道了!”
莫无为点点头,这已经是可以做到的最好了,若不是昨夜早早布置恐怕此刻他们已经被包围在山上的四关了。
他又问:
“民夫全都撤了吗?”
“撤了!昨夜撤了大半,刚才掩埋暗道的八百人也一个不少的坐马车走了。”
“嗯!那六皇子呢?”
“李将军护着他先前上了管道!”
两人正在交谈,朱玉成带着亲兵急急的从山上撤了下来,他冲着莫无为一抱拳,说:
“无为,我的人能撤的的都撤下来了,只是那守赤楼关的弟兄们……哎!”
莫无为也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无奈的说:
“哥哥莫要自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去追勇哥,然后带人按照昨夜商议的路线先撤吧!记住哥哥一定要让六皇子按咱的路线撤!一定!”
朱玉成在马上抱抱拳,道了声:
“兄弟万事小心!哥哥先去了,我在甘夜城等你!”
莫无为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抱拳道:
“放心吧!兄弟随后就到,记住到了甘夜城在城外驻扎不要进城!那里可是王家的地盘!等我到了在做打算。”
“好!”
他一转身带着亲兵打马上了官道飞驰而去。
这时牧宗坤提马近前,看着狼头山方向问:
“无为,只向平运城方向已经派去了人示警,那落日城方向是不是也……?”
莫无为笑了笑说:
“不用了!那南宫清半刻前已经带着太子逃向那里了,咱们就别多此一举了!”
“嗯!也是!”
牧宗坤笑笑,他又问:
“我们呢?我们去哪?”
莫无为一拨战马道:
“坤哥,咱们就没这么命好了,咱们得去走马关前面官道上去给追兵降降速,要不然我怕朱大哥来不及在那里建立防线啊!”
就在这里紧锣密鼓的撤退的时候,狼头山的燕军也开始按照托托布华的军令展开,不过他们的进展顺利的让几位大将都感到意外。
率先咬着南宫清进入四关的是马哈尔,他迅速朝着游赤军的营地冲去,可是当他杀到以后发现这里竟然空无一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其后进入的金吾卫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他率领一千精骑顺着出马道直接冲到了守宁关背后。当他带着人小心翼翼的摸进去后才发现偌大的一个守宁关早已人去楼空。
第三波进入的是萧廷,他是唯一一个有仗可打的燕将,他的一千先登营顺利的拿下升仙关、拒胡关,然后马不停蹄的从赤楼关后面杀入了战场。
赤楼关守军猝不及防,顿时死伤惨重!但是这伙守军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蹦发出惊人的战力,他们迅速分出一半的战力迎面阻击。
战至巳时,终因寡不敌众被燕军从里面打开了城门,燕军蜂拥而入,赤楼关陷落。
大宁历,靖元二十八年八月初九,大宁太子皇甫沐瑞统帅八千陇南骑军出城迎战燕军,战至辰时末,八千骑被围,巳时初初大将南宫清护太子逃离,其余七千八百余尽皆战死。
同日巳时,燕军携大胜之势攻破狼头山四关。守军四百零八人全部战死无一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