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变故就是在莫无为出现后产生的,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半月以后莫无为带着他整训之后新第三督又给他们添堵了。
接下来的几天,趁着燕戎骑兵没反应过来,第三督剩下的各伍均在燕戎骑兵巡视必经之路上轮番上阵,新兵们一一经历了生死,体验了鲜血狂喷的战场,同时也体验了一下,新兵必修的一课,斩敌颅、抢战利和吐肚子!
一样的配方,老九伍的传承:
呕的昏天黑地!
呕的涕泪横流!
这种马战持续了五天,第三督的九支队伍都在老九伍的带领下完成了新组建后的首战。
更让莫无为感到高兴的是,由于燕戎骑兵的人马增加,他们竟然还在实战中演练了三十六骑的对战,而且是复阵式的对冲。
第五日的时候,第一、六、九伍在冲杀了两阵之后,竟然迎来了一队五十人的燕戎骑兵。
莫无为果断将己方马阵调整为三十六骑的马阵,马阵再一个冲锋后不出意外的凿穿了敌人的马阵。
莫无为敏锐的感知到了战场态势,迅速的将手里的长枪一挥。马阵左右分开,兜出一个弧线之后再次汇合一起。
三十六骑最外层的老卒在兜回时就迅速调换位置,燕翅型的头骑和两翼再汇合时已经全都是生力军。
“复阵!”
“起矛!”
“杀!”
这三十六骑兜回的复阵冲锋与头阵的气势速度竟然没有任何变化,这都取决于马阵精巧设计。
老兵十几人是被打散了分布整个骑阵里的。燕翅阵型的外侧不仅保证了都是老卒,而且每一列居中的也都是老卒。
外层的老卒给了新兵们极大信心,他们几乎是没有受伤的人,因为老卒已经替他们将对撞的冲力消耗大半。
内层的老卒不仅身先士卒的给身边的新兵示范动作,更是大声的提醒着新兵们的配合,更主要的是会在他们出现失误时予以弥补。
这几天第三督受伤的大都是老卒,新兵受伤的不足十人,老第九伍的弟兄除了牧宗虎、莫无为没有挂彩,其余的十人几乎个个都有了轻伤。
这并不是他们大意,而是他们为了救新兵而以伤换命,这在新兵中也是口口相传,更是传到了游赤军的所有士卒的耳中。
两阵冲杀,莫无为和他的新兵们不出意外的斩杀了这些骑兵,收了战利品,他们凯旋而归。
战况很快就在新兵的言传口述中传遍所有新兵的耳朵,同时被传开的还有莫无为的新军规:
逢死战,军阶高者当先!
逢恶战,军中老卒当先!
宁军中军大帐,皇甫沐云心情愉快,第三伍连续重创燕戎骑兵的战报就摆在面前,虽是小胜但是是完胜,胜的还是以骑兵见长的燕戎,焉能不喜。
四营主将带着一名偏将都齐聚于此,商议接下来的战事。这也是连续失利后第一次在此升帐议事。
“这莫无为还真是人才啊!短短半月愣是把一群新兵蛋子给操训成了精锐之师,不错不错!皇子果然有识人之能!末将自愧不如!”
严席察言观色,不失时机的献上一顿奉承。
“哼!就是杀了百十个斥候,还贪墨了战力品,有什么可吹的!”
谁知这时候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让众人都皱皱眉。
说话的是山鬼营的主将王强,此人乃是凉州王家的世子,那是上京四大家族王家的一个分支,亦是凉州的最大家族。依靠王家的影响力可以说半个凉州都是他家的。
之所以只做了个山鬼营的主将倒不是他纨绔无用,他虽然出身名门,但是却是一个妥妥的莽汉。身高八尺,浓眉大眼膀大腰圆也就算了,他还是一个武痴,自幼不喜书画,喜欢舞刀弄枪。
他爹凉州王家家主商场得意,只是家中女眷不争气,正妻偏房五六个,几十年间内只给他填了八个丫头,四十多了一场宿醉糊里糊涂的睡了一个柴房丫鬟,奇迹般的得此一子,那是极尽宠溺,光教他的武师就请了七个。
他还有个爱好就是打擂。据说他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号称无敌。其实是武师忌惮他们王家的威势故意输给他的,更有甚者就是他的姐姐们花钱雇的。
这些胜利让他更加自以为是,直接参加了乡试,夸下海口一定要考个武举。
他爹见他从政无望,从商不行,干脆就给他打点了武举考官,捐了个解元。高中解元以后顺理成章被选调边关在山鬼营做了偏将。
边关抽调人马剿匪平叛,他的主将徐家徐志元借机调离,王家趁机重金给他捐了主将。否则这个即无韬略又无战力的公子哪里有做将军的命。
他对现在主事的无世家支持的六皇子本就不服,加上他自幼的性格哪里会给皇甫沐云拍马屁,一句话就把气氛直接搞得尴尬了。
看见皇甫沐云脸色沉下来了,严正赶紧岔开话题道:
“王将军所言不假,莫督长所获却是小胜,不过积小成大吗!将来援军到了,人马齐整了还望王将军领军夺个豪胜已报当今圣上知遇之恩哪!到时你的战利品本将在这许诺你,全数自行处理!”
一句话,即给了王强面子,又不适时宜的告诉他,这天下是当今圣上的,你这将军也是皇甫家给的,现在的主帅可是皇甫家的皇子,你可得睁大眼睛。
满帐的人都听明白了,可是就这个正主王强没听懂,甚至是误解了。
他又大咧咧的说:
“哼!本将不是骑兵,若是燕戎步兵前来,我必领山鬼营出击,杀他个全军覆没!”
严正尴尬了,要不是这位是王家的人,他早就爆起给他一个大嘴巴子揪着他耳朵告诉这个莽夫:
“山鬼营是轻装先登营,原本是登城的,你个龟孙拿他去步战,那不是给燕戎送菜吗?”
可是他没敢,他对王家那是十分忌惮的,王家可不仅仅是凉州势大,那可是上京的四大家族,不说太后出身王家,就是那些户部、隶部、军部、工部的王家人随便动动小手他的仕途也就完了。
嗯哼!
皇甫沐云轻咳一声,改了话题说道:
“守山营这些时日的守备情况如何了?”
守山营主将朱玉山赶紧起身抱拳回道:
“六皇子,守山营这几日已经将咱们狼头山的所有关隘从新布置,滚木雷石已经运至城墙,箭楼暗口都已准备妥当,只是我营现在五成以上具是新兵,还不满编请皇子早调人手才是上上之策。”
朱玉成本就是耿直沉稳之人,出身小家族,靠着在前幽州黑水关守关有功才升迁至此,故而所说十分中肯,没有吹嘘和夸大,实事求是的讲了战备情况和困难。
“嗯!朱将军所言不虚,我已上书父皇,不日将会有援军到来,将军只需将当下防卫之事做好即可。”
“末将定会全力以赴!”
朱玉山抱拳归位,并不多言。
“报!斥候第七督第二伍传来军报!”
账外旗牌官高声请示。
严正随口说道:
“让他近前讲话!”
“诺!”
不多时一个身着皮甲,游赤打扮的伍长挑帘急步进账,单腿一跪,说:
“第七督第二伍伍长楚明拜见诸位将军!”
“免礼,有何军情速速报来!”
多日没有急报,这让大家有了兴趣,皇甫沐云也是率先开口问道。
“启禀将军,今日我督奉命出县马,发现燕戎骑兵斥候自今日已经将巡视范围后退三十里,巡视人马也变成百骑。并发燕戎人已在距离咱们七十里之地建立大营。请诸位将军早做打算!”
“什么?这么快!”
严正一听立刻就紧张起来,他虽然溜须拍马样样精通,他不是只会这些,毕竟能成为主帅的人对两方的战力心中还是有个估计的。
以现在的兵力想要守住这狼头山那是万分困难的,七十里的开阔草原,战马冲锋压住阵脚,那敌人一定会营帐前移进驻山脚下,开始攻城战了。
第二十二章老将开口 献良策
燕戎大军在压缩宁军斥候的这几天突然前压至距离狼头山七十里的地方的消息让高层们很是震惊。
这些没有经历太多战争的将领们有些不知所措,从主将到偏将个个脸上都带出了忧虑之色。毕竟两军的兵力差距太过巨大。
虽然宁军有着地势之利,但是莫无为夜探带回来的消息,让他们心里原本有的那点依仗瞬间化作乌有。
因为燕戎大军拥有攻城利器投石车和八牛弩,那可是宁军的第一任主帅军神罗圣天发明的。作为发明之人对于这种武器的可怕之处当然是知道的。
当然,这其中有两个人并不忧虑。一个是守山营主将朱玉山,他原本就是善守著称。
对于地势和守城韬略他是烂熟于心,现在军中守城器械与粮草充足,守个十天半个月没有问题,唯一让他焦虑的就是他现在兵力不足。一旦战争拖入消耗战,那么后果就堪忧了。
第二个人是王强,他按照自己花重金购买的“上古兵法”残卷的分析,己方守住的几率是相当大的。再说屏自己所向无敌的战力,打不过遁走还是没问题的。
游赤军至今还是没有主将,原本的主将偏将都是上京四大家族派来镀金的,平乱战事一开家族为了保护自己家族的产业不背流民乱民所抢夺,他们就各显神通将二人调职产业最多的道郡剿匪去了。
现在皇甫沐云去了中军,游赤军由他带来的偏将李赞义暂代主职,此人乃是上京小九族李家的五公子,与皇甫沐云在上京卧龙院相识,在家族的示意下与之亲近,故而跟随。
李家家风很正,崇尚儒学,李赞义自幼受家族影响为人正直,讨厌声色犬马,骄奢淫逸,又对统兵只学甚是喜爱,熟读兵书,所以很受家族重视。
原本皇甫沐云就是奔着这个空缺来的,最初的想法是先做督长然后再找机会升到偏将、将军,继而把控主帅。
谁知道战事突起,他第三督手下的第九伍莫无为又率先得到了燕戎大军压境的准确军报,于是他迅速斟酌后,第一时间将主帅严正拉拢,拿下军权直接主政中军。
聪明不过帝王家,他接下来的一波操作也是十分明智。一面通过自己的秘密渠道传输上京自己的势力操作军部的任免,一面十万火急的派出八百里加急上报求援。
一番经营现在就是等待京中兵部给他的委任大令,一面据守待援部署这里的备战。
可是燕戎大军的这次整军压上再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朝中兵部倒是在一番努力下下了委任,军令就在路上。只是由于太子一党的从中作梗,援兵迟迟没有定下,现在这里军情又有了莫大变化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更让他觉得烦恼的是军中幕僚甚至是主将都与他一样,多年未经历战事,基本上都是按照军书上的讲述在应对,这些让他万分焦虑。
作为一个有志向的不得意皇子,他的养气功夫还是很不错的,他镇定自若的摆摆手说:
“再探再报!”
“诺!”
斥候抱拳答应,转身出了营帐。
皇甫沐云扫过众人,问道:
“众将官,军报都听到了,可有应对之策?”
严正不语,作主帅多年,他当然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口才合适。
守山营朱玉成脸上写满凝重,沉思不语,做为四营之唯一一个有实战经历的主将,他在细细推演找出应敌之策。
破甲营是严正的起家之军,主将严席乃是严正的胞弟,他乃是一员猛将,对于他来说从不考虑推演战事发展,他只知道严正让他如何就如何,至于其他的他从不上心。
游赤营李赞义此刻正在搜肠刮肚的回忆着兵书上的应对之策。再者他资历尚浅,人微言轻而且不是主将所以他很识时务的并未吱声。
山鬼营的王强倒是十分兴奋,他竟然成了第一个开口的人,他晃着斗大个脑袋,大声说道:
“兵法有云,额!这个……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怕他作甚!我等只需养精蓄锐,待到他们兵营前移,我带山鬼营夜袭他大营,定能一举击溃燕戎!皇子不必困扰!”
一个轻装先登营要夜袭八万人的大营,还一举击溃,这让大帐里的人都为他臆造之能感到佩服。
他的话让军帐里所有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皇甫沐云眼里更是有一抹杀气一闪而逝。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弄死这个狂妄无知的王家二世祖。
他微微一笑,随即道:
“王将军果然是智勇双全,那到时有劳将军,现在就请将军回营操训夜袭之事,本帅定当鼎力支持。”
“哈哈哈!好说好说!皇子殿下那我现在就去,到时诸位等我的捷报就好了!”
王强起身对着众将抱抱拳,志得意满的领着偏将走了。
皇甫沐云对李赞义说:
“赞义啊!你速回游赤军主持大事,让斥候紧密监视燕军动向,一有变化速速报来!”
“诺!”
李赞义麻利的起身抱拳离去。
严正老而弥坚早就看穿六皇子的意思,对严席使个眼色,严席会意起身抱拳道:
“启禀将军,末将也会军营调动军士加紧备战了!”
严正挥挥手嘱咐道:
“此一战关系重大,不可有丝毫怠慢,去吧!”
“谨遵将军令!”
他也施礼退了出去。
形式明了,朱玉成明白这是要他出个有用的主意才支走了其他人,当下起身施礼道:
“二位将军,守城之事末将不敢懈怠,末将建议将此地四层关隘用暗道打通,这样可攻可守,望二位斟酌。”
皇甫沐云和严正一听顿时脸上漏出赞许,不愧是在幽州打过仗的实战将领,建议提的相当切入正题。
皇甫沐云来了兴趣,他赶忙问道:
“朱将军可否详细谈谈你的设想。”
朱玉成将自己的设想仔细的一一讲述。
狼头山一共有四座关隘,只有最后一个是大关,突前的三个关隘都是靠在山腰的平缓地势上依次建造,三个关隘由低到高,均占地不大,无法部署大量守军。
而他从莫无为带回的军情判断燕戎一旦开战,定会将投石车用在战场上,那么当步兵进攻时,投石车一定会衍深向纵身投射。依据八万人的人数优势那么破关就是时间问题。
这样既不会砸到攻城部队,又可以震慑增援的守军。如果在投石车攻击范围外开始挖若干条战壕,在上边搭上原木防止落石,那么关隘就可以又不断的增援,受伤士卒也可以由此转运到后方医治。
依托地形坚守的守军即可以得到轮换,又可以的到粮食军械的补充,那把战争托上个几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皇甫沐云听完他的阐述,顿时觉得很有建树,他想到了一些事情,问道:
“将军的战法非常高明,也很因地制宜,若是早半月提出,此时我们怕是已经大功告成了吧!”
朱玉成笑笑,摇摇头说:
“六皇子误会末将了,末将并非藏私,在国家和名族存亡时刻,末将不会藏私的。这半月我一直在带领亲兵勘察,掘土观林。这暗道要深入最少六尺,拓宽也得四尺才有利快速行走。
路线就得选最为接近两个关隘的直线,还要土质疏松,地下无水,周边有高大树木的地方,这样才能事半功倍,十五日勘探完毕已是不慢了。要不是燕戎大兵压境我还想勘探的更仔细些再上报将军,现在也只好提前告诉你们了!”
一番话说的皇甫沐云脸上不由自主的一红,赶紧起身抱拳道:
“朱将军谨慎,本王确实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话也唐突了,这里给将军赔礼了!”
堂堂皇子给一个几千人的小将官赔礼,那朱玉成怎么敢当,他慌忙的起身躬身施礼,嘴里慌乱的说:
“皇子殿下这可使不得,你这要折煞末将。”
严正适时的托起他,说道:
“咱们六皇子不是那纨绔王爷,朱将军也不必惶恐,将军请坐!”
他一回身也给皇甫沐云施礼道:
“六皇子也请坐!我想朱将军一定早不讲一定还有苦衷,不妨请他一并讲出来,咱们也好早些解决,早些安排实施才是!”
朱玉成心里暗暗一惊,心道严正果然是个心思紧密的人,竟然能猜到自己有苦衷。
军情紧急,皇子又大度他也不藏着掖着了,他说:
“这一项大兴土工,末将算过需要最少动用六千民夫,这些民夫我想只能是在我们后方的平远、落日两城出,这两个城又或多或少的与太子一脉有联系,恐怕……?”
皇甫沐云是何等聪明,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并未打断摆摆手让他继续。
朱玉成又说道:
“就算他们肯出六千民夫,这些人的工钱也是个不小的数目,那要给兵部、工部上表请示的,这请示、批准、拨款估计最快也要一月有余,到时恐怕我们的关隘早就易主了!”
他的话句句属实也句句中肯,这让皇甫沐云皱眉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