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仓听到杨显忠这样说,脸上凝重的神色略微舒缓了一些。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摇摇只要是没事,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没啥。只要摇摇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只盼着他能够早日醒过来,我就算是死也就瞑目了。
听杨仓这样说,杨显忠刚想说些什么,被杨仓制止了。杨仓休息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显忠啊,我老头子有句话要和你说一声。
杨显忠凑的杨仓近了些,点头说道:仓伯,你和我父亲虽然是将近五服的兄弟,可在我看来你们走的就和亲兄弟一样。您就是我的长辈。有什么话您就直接说吧。我都听着呢。
杨仓微微的点了点头,说到:显忠啊,我知道你们兄弟几个的为人。你们都是好孩子。可是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咱们族里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虽然咱们渡台杨家,人口也就一千六七百口子人,可咱们真正的族群却也已经不小了。主要的人员都在各地分堂上。现在粗略算下来,咱们渡台杨氏的子孙也有十大几万人口了。
以前那些年社会变化族里联系的很少了。随着这十来年的社会发展,咱们族群里的联系又紧密了起来。然而你爹杨鄣毕竟岁数大了,跟不上这个社会的发展了。前几年他就有意把这个族首的位子让出来,让你们这一代来带领族群发展。防止我们族群在新的时代,被社会淘汰。
上次咱们族老开大会,就探讨过以后族首的甄选办法。确定了以后不再以主脉后辈,为族首人选的唯一人选。但凡有资质能够为族群带来发展机遇的,能够为族群发展尽心竭力的,都有机会成为族群族首。再过十来天,这次的族群族老大会就又要开始了。这一次大会上,肯定是要选出下一代族首的继任者。在接下来的五年里培养出下一代的族首。
九位族老提出的候选人现在有四个,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现在咱们村里的村长杨显晔;另一个是渡台杨氏江浙一带金杭堂族老提出的,名叫杨秉启,他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商贸投资公司,是个强有力的对手;最后一位是福建一带三浦堂族老推荐的,他叫杨成运,他创建了十余家过千人加工厂,手下工人过万也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这三个对手里,杨秉启对竞争族首的兴趣不大。杨成运的根底咱们不清楚,具体为人怎么样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对你威胁最大的,反而是和你一起长大的杨显晔。这小子能力还可以,也有手段,只是他太自私了,到时候把族群,交到他手里,我怕他会利用族群的力量,中饱私囊。
当然,在四个人选里你的优势还是比较明显。为族群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为人处世方面你也是没得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下一任族首的人选就在你和杨显晔当中产生了。有一条不能更改的祖训在这件事里直接否定了南方那两位。这条祖训就是初祖所定的那条,凡我杨氏子孙后辈族首不尚武者不可居。杨秉启,杨成运两个人不懂武功竞争族首在这一点上不符合。不过这两个人作为下一任的族老倒是跑不了的。
杨显忠点了点头,说到:仓伯,这个我都知道。只是我对这个族首的位置,并不是多么有兴趣。做不做族首,我都会尽我所能的为族人出力,这一点您老还请放心。
杨仓平息了一阵儿,恢复了些力气,才继续说到:孩子,话不是这样说。显晔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是有数的。你知道吗?这四五年来,你在咱们村里设立的农副产品代收这一产业,在咱们金鸡县基本覆盖了全县的村镇。周边四个县的代收,也被咱们村的族人覆盖了大半。由于这些县都没有类似的机构设置,农民兄弟们的产品在咱们带动下,才增加了不少的收入。
可是咱们村族人,在农副产品代收分红收入上,这三年来却并没有多少增长。平均到每个人每年仍然是一百一十多块钱。可是按照我粗略的计算,只是去年一年下来,咱们村的农副产品代收,就有一百六十多万的代收收入,刨除了雇工四十多万的工资。最少还有一百二十万现在。这些钱里刨开族里预留的活动费用三十万,剩余的八九十万,可都是该给族人均分的分红啊。
前面那几年有多少我没有特别关注过,单单去年这一年,就是八九十万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话再说回来,你看自从你把这个咱们地区农副产品代收业务,给付到咱们族里以后。咱们参与的族人并没有提高多少收入,只是挣了一分较高一点的工资。反观显晔他们兄弟七家,以及和他们关系走的极近的那是多家。他们倒是盖新房的盖新房,盖小楼的盖小楼,买新拖拉机的买了新拖拉机。
这你还看不出来,他们兄弟根本没有为咱们族人谋划幸福的心,只是利用你的这层关系,为他们自己牟利而已。这样的人做了族首,族人还能有多少好处呢。
杨仓沉默了一会,有些艰难的叹了口气,说到:哎,显忠我也知道你志不在此。可是为了族人,为了大家,大伯我恳请你去争这个族首,你能答应吗。当然,我不求你能够为所有族人考虑。但是最起码你能不能为这些,和你一起长大同村族人,去争一下这个族首吧。
显忠,当然你答应为族人去争这个族首,我会很高兴,你不去争我也不会去强迫你。只是你也知道我老头子,这一辈子当初当兵,确实是为自己找条出路。可是后来我参加八路,打小倭狗日本鬼子,确实也是为了以后,孩子们不被小倭狗日本鬼子欺凌,才去豁出性命干的。后来参加工作,为故乡的乡亲们出力那也是我真心实意的。
现在我干不动了,老了。却真不忍心看着族人,被显晔他们兄弟利用啊。就算不完全为族人谋划出路,我们最起码也不能把族人推进坑里吧···
说到后来杨仓老人有些激动的直接说不出话来了。两眼一翻险些又晕过去。看着杨仓全身颤抖,面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杨显忠连忙叫了医生过来。在医生和护士好一顿忙活之下,杨仓才慢慢的平复了一些,只是状态却不是一时半会能顾缓过来的。
虽然此时的杨仓平复了下来,但是整个人仍是两眼紧闭,面色惨白,身上还不是的抽动几下。看的杨显忠心里很不是滋味。杨仓这样一个孤苦老人,一生都献给了乡亲们,到老了还要为族人操碎心,这样的老人,触动了杨显忠心底那曾经的一丝热血。让杨显忠陷入了沉思当中。
早上八点二十分,神经科主任肖严储,带领着十多个科室医生,来到了杨焱的病房里。抚摸着杨焱身上已经粗糙变得发硬的皮肤,有些迷惑的给杨焱详细检查了一遍。随后又询问了杨显忠,田羽两个人杨焱的病情。又拿过杨焱昨天检验的结果,看了一遍后,肖严储疑惑更甚了···
回到了医生办公室的肖严储,把医生们集中到了一起。把杨焱的病况单独拿了出来,和一众医生商量起了杨焱的治疗方案。半个小时后,一众医生深入研究了杨焱的病况后,都觉得无从下手了。在最后都不想作为杨焱的主治医师的情况下。肖严储只能把杨焱作为了自己的病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肖严储就忙碌了起来。
先是把杨焱的病历仔细的看了两遍以后,又按照杨焱的病情,翻起了书籍。翻了半天书以后,肖严储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时间不长电话接通了。
喂,老师,是您吗,我是肖严储啊。
哦,小储啊,你现在不是上班的时间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是啊喜老师,我这边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昏迷病人。他莫名其妙的就昏迷了。一些常规的检测也都做了,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我这边想给他做个颈椎穿刺的检查。可是现在面临着一个问题。
这样啊,有什么问题呢?既然正常检查没有问题,那就做个穿刺检查就好了。
老师,是这样,现在这个病人的皮肤也出现了问题。就是一般的针头根本没有办法刺穿他的皮肤。我想问一下老师认不认识内分泌,皮肤科方面的专家啊,我怀疑是这个病人是内分泌出现了异常,才会先昏迷,现在皮肤也发生了问题。现在我解决不了了,希望老师能够帮帮我这个忙。
哦,这样啊,小储,这个内分泌,皮肤方面的专家,我倒是都认识几个。不过吗,我这些朋友都是一些大医院知名专家。你想让人家帮你这个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个需要给人家一些好处。这样吧,看在我的面子上,我给你请两位这方面的专家,就一个人的出诊费给两万元吧。你和病人家属商量一下,如果可以你再给我打电话。好吧。
听到自己的大学导师这样说,肖严储有些为难,却又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下来。挂断了电话,肖严储就来到了杨焱的病房里。
肖严储硬着头皮把自己联系专家的情况,和杨显忠说了一遍。杨显忠听了肖严储的情况介绍以后,漏出了迟疑的神色,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肖严储。告诉肖严储要考虑一下这个情况。
肖严储也知道,在这九十年代初,他作为一个三甲医院的神经科主任,工资每月也才五百三十五元。光是两个专家的出诊费,就要四万元,普通家庭根本就出不起这个费用。更不要说这个疑难杂症的诊治费用了。让人家好好考虑一下也是正常的事情。
想到这,肖严储说到:那个,家属,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这样吧,我给你们今天,明天两天的时间。你们考虑好了就告诉我。我就给你们安排。要不就先这样,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话肖严储走出了杨焱的病房。
送走了肖严储杨显忠看了看妻子田羽,田羽眼里流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有些不确定的问杨显忠到:老杨你觉得他们靠得住吗?
杨显忠想了想说道:这个现在不好说,医生现在一定也是拿捏不准摇摇的病情,才去请专家的。至于咱们家摇摇的情况,这些专家能不能解决,现在也不好说。这件事要我看咱们倒不如试一试。万一那些专家们有办法,也说不定呢。
坐在一旁的李老太太面色阴沉的说到:女婿啊,这个事要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你也说了,那个医生也不确定请来的专家,能不能让摇摇醒过来。他们来了要是能让瑶瑶醒过来,那也就罢了。万一要是醒不过来,先不说钱白花了不算。他们要是来了对着摇摇一顿乱鼓捣,再加重了摇摇的状况,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要我说的话,到明天晚上摇摇也就昏迷七天了。现在虽然摇摇的皮肤发生了变化,可是他的生命气机还在增强着,我看不见得有什么大问题。看摇摇身上各处的皮肤,我怎么觉得他到像是要蜕皮似的呢。如果到明天他们快下班的时候,摇摇还醒不过来,或是没有其他的明显变化,再让他们联系专家。
你们觉得怎么样。当然,我作为摇摇的姥姥,也只希望摇摇能快点好起来。没有别的意思。这个主意还是你们夫妻两个拿。我只是给个建议。
杨鄣看看儿子杨显忠,又看看儿媳田羽。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这一刻他也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可以给这夫妻两个。倒不如不说话的好。虽然作为杨焱的爷爷,杨鄣心里着急,可他也明白,现在自己的儿子儿媳,要比他更为着急。
今天跟随来到医院的杨孔真,给杨焱号过脉象以后,也有些拿捏不准了。现在杨焱的生命气机是他这一生以来仅见。可在这么强盛的生机之下,杨焱却是迟迟不能醒来,他也是无计可施了。
苏水清在杨家待了七八天,并没有真正给杨焱帮上什么忙。现在杨家又正是多事之秋,他也就在今天早上回了自己家。
苏瑜,温惠丽,马青海,唐应,唐骁峰等杨焱的一众同学有的在病房里,有的在外面的走廊上,相互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大眼瞪小眼。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老少二十多个人,在杨焱的周围相互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在这里干看着心里着急,却又无能为力。这种压抑的气氛在这二十多个人里蔓延着。让人们心里极为的不舒服。
快到中午的时候,杨显忠决定去看看杨仓的情况。得知了这个消息,杨焱的一众同学们,也都跟随者杨显忠去了杨仓的病房。
杨仓所在的病房里,十多个同学悄没声的来到了杨仓床前。躺在床上的杨仓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颤颤巍巍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是杨焱的这些同学们,老人的眼睛睁的更大了一些。只是整个人的却没有半点精神。
看着前几天还龙精虎猛,下场演练武艺。这才四五天,杨仓老爷子都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现在是双眼塌陷无神,面色惨白,气息微弱至极。原本挺拔的身躯,现在也佝偻了。这还是那个曾经叱咤战场,挥刀砍日倭的老英雄吗。
哎这真是人生无常,无论常人生时曾经多么骁勇强悍,豪侠正义,英雄了得,到老之将死,也是这样一幅苍凉凄惨的景象。这真是让人唏嘘啊。难道就不能超越这个最终归宿吗?这未免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不说病床上这位老人,曾经的风光。光凭老人给大家的那种亲切感,就让一众同学们难以忘怀。
杨仓看着眼前这些年轻人,眼里流露出一种欣慰的眸光。想起身和大家说句话,可是挣扎了两次,手臂都没有能抬起来。
最后只能动了动手指,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孩子们···谢谢···你们在这···种情况下···来看我。我···没···事。你们···要···好好···完···成···学业···将来···做个···对··家乡··有···用的···人。我的···时日···不多了···你···们···能来···看···我···我···就···心···安
说到这,杨仓两眼一闭,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马倾海等人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杨仓的状态,众人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大家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恐怕老人也就是这两天了。
退出了杨仓的病房,众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一样,很难受。却又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大家盼望杨焱快点醒过来,那种期盼更加强烈了。都希望在杨仓老人弥留之际,杨焱能够醒过来,和老人见上最后一面。这恐怕也是杨仓老人的心结吧。
可是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杨焱。众人心里都有些不可名状的压抑,难受的感觉。但愿杨焱能够在这两天里醒过来吧。这个愿望不但是杨焱这些同学们的愿望,也是所有杨家人的愿望。
可这愿望也只是愿望。并没有能力对事实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