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慕栎优都还在思考。
他之前想着这儿的人不重视法律，但是学子们以后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县的主簿，或者是刑部的官员，那至少也要看一下吧？
没想到这些学子们都已经到举人了。
有在官府某个一官半职的能力了，依然对这些法律完全不知道。
在现代知法都能够吃亏，到了这里，不知法岂不是吃亏更多。
华铭晨看着自家六皇子这样，忍不住开口：“少爷，要我说啊，这就是那些学子们乱写的，你也别放在心上，这样的水平，就算没有这一次的舞弊，我觉得他们也没法获得名次。”
慕栎优：“你真这么想？”
华铭晨点点头，
慕栎优：“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和楚池渊走的近了吧？”
华铭晨：不是，怎么就跳到这儿来了？
慕栎优：果然还得是楚池渊，六边形战士啊。
华铭晨：“对了，六皇子，您之前让人查天章学府，这里面基本上都是正常的学子，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有一点，就是这个学府院长的女儿，嫁给了本朝的正四品兵部尚书左丞。”
慕栎优：“没了？”
华铭晨：“没了。”
慕栎优：“那些考上的学子们都是什么家世？落榜的又都是谁？他们平时的成绩如何？”
华铭晨：“哦，说到这个，上榜的学子们更多的是一些富户，家境殷实的人家。”
慕栎优：“没有世家的子弟吗？”
华铭晨：“六皇子，您说笑了，世家子弟的学问都是自小悉心培养，什么水平大家都清楚，就算不考试，也能够继承一部分家业，他们都是要脸的，不会舞弊，不过……”
慕栎优：“不过什么？你今天怎么了？说话倒是说完了。”
华铭晨：“六皇子，我倒是知道一些庶子，他们有这样的嫌疑。”
慕栎优：“去查吧，反正到时候有人背锅，咱们是暗访，不碍事，老四马上就来了，这个地方可是一个肥差，不论是官员，还是商人们，眼睛都盯着这里呢，不破不立，我这位父皇啊，可是心狠着呢。”
“可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总得挖点坑，让他踩一踩才行。”
慕栎优猜对了四皇子的心思，他此时坐在马车里，正头疼呢。
按照父皇给他的指示，他这一次可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得罪人，而且名声还得搞臭。
本以为的好差事变成了苦差，真的是很恼火。
四皇子他也不想一来就得罪官员，他也想收拢这里的那些世家豪族，毕竟这里是一块肥肉，大家都知道，油水有多少，大家也清楚。
可是皇帝不喜欢这批官员，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争斗，皇帝看在眼里。
皇帝他也不管这次舞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结果，他想要的是把这里的水搅乱，他好趁机插足进来。
怎么可能让四皇子，这个进入朝堂还没两年的人去得到这份实力呢，派他去也是因为他的势力很少，而且年轻有一个这样的形象，也符合他的年纪。
四皇子的幕僚在旁劝慰，“四皇子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全看咱们怎么做？”
四皇子听到这儿总算有点儿兴趣，连忙问，“怎么做？”
幕僚：“四皇子，您之所以担心，是怕到了江南，到时候沾染太多杀戒，大家对您有了恐惧心理。”
四皇子点头，是呀，他就是担心这个，他现在才刚入朝堂，本来支持他的人就少，母家又不太给力。
妻族也就那样，也没有兵权，只是文官，虽是二品大员的女儿，可她内心却是觉得不够的。
幕僚：“可是这名声好坏与否，不全凭一张嘴嘛。”
“往坏了说可以把您说成是酷吏，但是往好了说，那您就是公平公正，不徇私枉法。”
四皇子想了下，点了点头，
确实，如果是公平公正，不徇私枉法的名声，那就要好听的很多，
四皇子：“先生，那我该怎么做呢？”
幕僚：“四皇子，如果想要做到这样，那咱们就不能做任何事情都把皇帝挂在嘴边，你要在皇上的旨意下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比如皇上让您查舞弊一案，那你就不能单纯宣读圣旨里的内容，还得说明自己也非常看不惯这样的事情，所有事情依法办理。”
“有罪严惩，无罪饶恕，这不能只是个口号，要实实在在的落到实处，并且还要有人宣传这件事情。”
四皇子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先生。”
这个幕僚是他今年才新招的，算是他的第一位谋士，现在想来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就是他现在能用的人太少了，要是更多就好了。
皇宫内
皇帝在华贵妃这儿，向她细细数落着慕栎优干的好事。
皇帝：“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小六啊，朕原先还不知道，他在京城还算老实的，他一到江南，你看他，居然都去船廊上了，那是他去的地方。”
要是搁以前，华贵妃肯定就顺着皇上说了，现在？
她这段时间查了，虽然还没有证据，可是后宫这个地方最不讲证据，只看谁是最后的受益人。
以前她可能还觉得每一件事的幕后主使还不一样，现在，自从有了慕栎优的思路。
她发现桩桩件件都指向皇帝。
她刚刚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真的浑身如落在冰窖一般。
她也不知道身边有哪些人是皇帝的眼线。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想哭却只能偷偷的哭，在人面前还得强颜欢笑，假装和没事人一样，她现在看着皇帝就内心反呕。
现在皇帝还和他说她宝贝儿子的事，她怎么能够答应？
皇帝自己还养了一群歌姬呢，他怎么不说呢？
华贵妃：“皇上，您这么说，臣妾可不依了，小六哪有那么顽劣？”
皇帝：“暗卫都和朕禀报了，这还能有假？”
华贵妃：“皇上，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咱们小六这是在做正事呢？”
皇帝：“他做正事还能做到船廊上去？”
嘿，怎么好说歹说？这人还不听了？
华贵妃：“皇上有您这么当爹的吗？有您这么盼着他不好了吗？他还没有亲自回来和您说呢，你就这么给他定罪了？”
“不管，臣妾不依，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改过来。”
“臣妾的小六怎么顽劣了？他那是真性情，仗义直言。”
“有多少人活着话都不敢说？事情只敢暗地里做，我的小六比起这些人至少光明磊落。”
皇帝总觉得华贵妃这话在暗喻什么，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她的性子，应该不至于这么说，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这般想，又放下了心。
虽然今天的华贵妃好像有一些不一样，可是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么娇俏过了，有一些回味，也乐得哄她。
皇帝：“好，是朕说错了，小六做了什么，等他自己回来亲自说，朕不给他加盖意见了，好吧。”
华贵妃：“陛下，这可是您说的，要是让臣妾在宫中听到一些和小六有关的留言，臣妾就拿您是问。”
皇帝：“哟吼，好啊，现在你应该这么说了，看朕今天放不放过你。”
华贵妃：“真是不巧了，臣妾今天来了月事，皇上，你可能只有回御书房休息了。”
皇帝：“这样吗？”
表情有些遗憾，这可真是不巧。
华贵妃：“当然皇上您可只能去御书房，要是被臣妾知道您去了别的妹妹宫里~”
皇帝：“呵呵，怎么会呢？朕陪你用完晚膳，就回去批折子了。”
听皇帝这么说，华贵妃把内心最后一丝不舍给抹去了，她当然没有来，她故意和他这么说的。
她的月事向来很准，她曾经甚至有连续几个月独占盛宠的时候，这么20多年了，皇帝居然丝毫不记得？
连表现要请御医的意思都没有，那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四皇子到来，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去迎接，连众多学子也在道路两旁围观。
有人开心，那就有人着急，
天章学府一学子今天就没去，看着旁边的好朋友，小心凑到其耳旁，
“张兄，怎么办？你说这四皇子来了。他会不会把我们抓出来？”
张兄：“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这人更紧张，在旁边人跟他说话时，他还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
张兄：“你想死，可别带上我。”
“不是，张兄，万一四皇子查出点啥，你和院长他们的关系好，有没有小道消息啊？”
张兄：“我能知道什么？之前让咱们统一的话，你学会了吗？”
这人狠狠的点头。
张兄：“那不就得了，你还害怕啥？之前那个巡抚大人都没有查出什么，我不信这个四皇子还能查出东西来。”
“少爷，少爷！”
两人本在小声说话，突然就像一个大嗓门，两人都吓了一跳。
张兄：“你吼什么？吓人呢！”
小厮：“对不起，少爷是有事情要和您说。”
张兄的小厮一路从书院门口跑到这儿还有一些气喘吁吁。
张兄：“什么事情？”
小厮：“少爷，这个四皇子简直不做人，他一来，二话没说，就把咱们州的知州大人给关起来了。”
“什么？还有别的消息没？”张兄旁边的这个人，吓得一下跳起来。
他可是知道，院长和知州走的很近的。
张兄：“你在激动什么？咱们三个书院的院长都和知州走的很近，好吗？就一点小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
这个人很明显心态不是很好。
学问不能说特别好，但也在中等偏上，每一次考试他都会考的很差，和他的心态密不可分。
这人被张兄提醒也缓了身，对哦，大家都和知州交好，一府的知州认识那么多人，也不可能全部都有问题。
“少爷，少爷！”
心态不好这人的小厮也来了。
“怎么了？”
小厮：“少爷，传来消息说整个州府的官员都被考察问话了。”
……
这边学府不安宁，那一边，一群地头蛇们也在讨论。
地头蛇1：“这个四皇子一来就搞这么大阵仗？”
地头蛇2：“他这要是从官员下手，主考官是从京城派来的，可是阅卷的人可并不是要是被他发现了……”
地头蛇3：“怕什么？他总不可能把那些卷子都重新找出来吧，咱们的暗号，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也没有规律，他们怎么可能找的出来？”
原来这一次科考舞弊不仅是一方舞弊，主考官这边是受了上面某一个人的嘱托，给他的人性方便。
而下边这些地头蛇，则是和阅卷的人搭上了关系。
往常，他们和阅卷的人搞出的事都没有被发现。
恰巧这一次撞在一起了。
这不合理的人不就变多了。
才让这么多人都察觉不对劲了。
现在整个城内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件事情。
一些学子们在茶楼内，也在窃窃私语，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态。
学子1：“诶，你说这四皇子一来就把这些官都抓起来了，真是大快人心。”
学子2：“可别只是做做样子，到时候全部都给放了。”
学子3：“应该不会吧？这都抓起来了还能放啊。”
学子2：“万一查到最后没有查出来是谁，那怎么办？他最多背负一个办事，不利咱们可就有污点了，我和你们说我可听说了，四皇子还向当今建议，咱们这批学子今后都不录用，这要是被同意了，那咱们可就是完了。”
学子1：“应该不会吧？损失咱们是整个国家的损失呀。”
学子4：“你可别傻了，咱们才多少人呢？还有多少人没有学成啊？三年后的举人考试，又有多少新晋秀才会参加？国家少了我们照样可以运转，是我们少不了它们才是。”
学子1：“你们也别太悲观了，现在只是单纯的抓了官员，还没有说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呢，咱们都先别着急，再等等看。”
四皇子在这儿搞得轰轰烈烈，刚好掩盖了慕栎优查天章学府的事。
他这一次查案不是重点，他想要有一股势力为自己所用，所以他觉得露不露面都是其次，关键人知道他是谁就好了。
华铭晨这几天把收到的消息整理了一下，就立即来向慕栎优复命。
“少爷，这个兵部尚书左丞，他真藏的非常深，表面上他是中立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慕栎优：“实际呢？”
华铭晨：“实际，我动用了将军府的暗卫，有人成功潜入了兵部尚书左丞的书房，从他的暗格当中找到了他和二皇子的来信。”
慕栎优：“确定吗？是老二？”
华铭晨点头，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慕栎优，“确定，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动他的信，只是把它的内容复刻下来，您过目。”
慕栎优打开信封快速的浏览了起来。
里面内容大概就是他和二皇子之间一些事情的时间，地点，事件。
其中有一个涉及到了主考官和天章学府。
可这个不能作为有力证据。
他敢肯定，老二那样的人一定是把信件都毁了。
他应该也是想要尚书左丞毁了的，可是对面没听话，留了一手。
这事最多让他的父皇怀疑，但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而且这些信件只要尚书左丞一把火就烧了，到时候就一点证据都没有了。
不过这也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天章学府的上线，确实与二皇子有关系。
他们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
是从联姻开始吗？
这么多年天章学府向王朝堂输送了多少学生？
全部都已经效忠了老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