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伍林刚下山不久,天已大亮,却正遇上陈福胜从北山逃窜下来,一个喽啰背着李熊。伍林看见陈福胜他们一个个手无兵器,光着上身,冻得浑身发抖,很是惊异,忙问陈福胜道:“你们怎么如此这般模样?”陈福胜全身哆嗦,牙齿冻得格格齐响,哭丧着脸道:“快快快莫提了,我等都遇上恶魔厉鬼了,此地不可久留。赶快与大头领会合,救李头领的命要紧!”
伍林见陈福胜如此慌张,再看李熊脸色苍白,喉结之中黑血直冒泡,人已经昏迷不醒,不禁一惊,道:“我晓得了,又是那丑婆娘干的!”又问:“你没有向她讨解药?”陈福胜道:“我怎么没有讨!这臭婆娘不但不给,反倒臭骂我一顿,要让李头领早行了断,免受折磨。还将我们围死在半山腰上,让我们个个把手中兵器丢了,脱了上衣,才放回我们一命。”伍林看李熊已经面如白蜡气若游丝。因毒针射中喉结部位,口不能言,痛痒难受。好在这李熊也是条硬汉,尽管被毒针所伤,痛如蛇咬痒似蚁叮,硬是挺着。伍林见状,便安慰了他几句。李熊一张口便是一口黑血喷出,原来他的舌头已咬断。伍林、吴志刚与陈福胜一看,无不掩面流泪伤痛不已。
就在此时,后面喊杀不断,陈福胜吓得两腿发抖,脸色苍白,对伍林道:“那恶婆子已追上来了,我等快走罢!”忙吩咐抬李熊就走。伍林见此情景,早已按捺不住满腔怒火,对陈福胜道:“兄弟你们先护着他们退走,看我来将那丑婆娘碎尸万段!”吴志刚忙劝道:“伍头领息怒,切不可与那丑婆娘强斗。要是再中了那丑婆娘的毒针,就有性命之忧!”
伍林深知成芳的飞针防不胜防,哪会不晓得厉害,只是眼看这丑婆娘杀了龙王寨的头领还不算,还这样羞辱龙王寨的人,这口怒气实在难消,就是死,也要报这一羞之仇。
这伍林见成芳同朱彪率队追杀而来,便命吴志刚助陈福胜护送李熊先行,他单枪匹马拦在大路之中,挡住追兵之路。
这成芳羞辱陈福胜与龙王寨喽啰之后,便放了他们,跟了上来,跟过数里,见前面又有一队人马过来,一位将领横枪立马挡住了去路。
成芳近前一看,来人正是怒容满面的伍林,冷笑道:“又是你!想是上次饶了你一命,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来讨死了?”伍林一听,更气得浑身发抖,忍着火,道:“没有想到你这婆娘,不但心肠歹毒,还没有人性!都是绿林中人,你使毒器杀了我们的头领也就罢了,还这样羞辱我们的兄弟!我今天不杀你,天理难容!”成芳哼了一声,道:“看你也是条好汉,我今天跟你说个明白。不是我心肠歹毒还没有人性,实在是你那李头领自个前来讨死!他要来踏平我的山寨,要取我杨大哥的心肝做醒酒菜,抢我碧云妹子做你大头领的二夫人,这样的恶徒,我不杀他,这才天理难容!我也念大家都是绿林中人,才饶了他们一命,让他们放下兵器,我让他们脱了衣服,也是给你们这些恶徒长长记性,不要太不把我山寨放在眼里,动不动又要来踏平我山寨,并没有羞辱你们的意思。”又冷笑一声,道:“你今天要来杀我,好大的口气!你要知趣,快带你的喽啰滚回你山寨去,你要与我斗,看你有几条命!”
这伍林一听,也觉得句句在理,想这李头领说的这些话,怎么就传到这婆娘这里来了?又想上次要不是这婆娘给了药救了自己的命,也早已见了阎王了,真要这么同这恶婆斗,也不一定占到便宜,这么一想,气也就消了大半。道:“你要不惹我山寨,劫我的粮,伤我的人,还使诡计耍我们,同我们寨主结了仇,我们也不会来惹你们!”成芳道:“说得好听!你我两寨无冤无仇,哪里会去惹你,不是你们说过要劫了聂家堂后,就要来收拾我们,我们能去惹你吗?”伍林听了,更是诧异,想这东落寨的人还真不简单,这样的事也瞒不了他。自知理亏,说不过这婆娘,只好拱了拱手,道:“我伍林好汉做事好汉当,可以依了你,带兵回寨。只是也请夫人恩赐解药,救我兄弟性命!”成芳一听,哈哈大笑道:“姑奶奶这解药是随便与人的么,当初如果不是碧云师妹向我说情,看你也没有惹我的份子上,我也不会给了你,破这个例。再说,你现在就是讨了药,也晚了,救不了他的命了。你休要逞能,实话告诉你,现你来偷袭我们的人马,早被我寨算计,布下口袋等着你等来送死。现在,我也是看在师妹关照你的份上,就不与你交手,取你的命了。你去吧。”伍林无奈,只得拱了拱手,打马去了。
且说曾询奉李成之命率百余喽啰从东落寨东面九江村悄悄上山偷袭。东落寨东面靠北的猴子山山坡陡峭,一般无人在此登山,而东面顺山势上有一条大道,是通往山寨的必经之路,也是东落寨防守要地,共设三道关卡。四更时分,曾询亲自领队在前,趁着月色顺山而上,新头领杜学程紧随其后,后面跟着一百余喽啰。尽管天寒地冻爬行艰难,但爬上半山坡倒是一路顺利,没遇到任何阻拦,山寨上下似乎都进入了梦乡。
曾询在龙王寨众头领中,也算是头脑清醒有勇有谋。起初一路上山时,非常小心谨慎怕中埋伏,后来发现一切正常,又听哨探报告说关卡喽啰毫无警惕,便放下心来,以为东落寨没料到他们攻山,防守松懈。想着天亮之前正是敌人贪睡的时候,于是传令喽啰加快速度,以便乘敌不备抢占关卡攻下山寨,速战速决,活捉杨成瑞与孙碧云。摸到头道关卡,竟无一人,正要进入第二关时,突然山顶上一声炮响,无数支利箭犹如雨点般射来。此时正当黎明之前,漆黑一团,曾询哪里防备,当场被乱箭伤了左臂,血流如注,攻山喽啰也死伤不少。一个喽啰上来替他包扎伤口,曾询也顾不得了,大声吆喝喽啰只管猛冲,不得后退,亲自带伤督战,杜学程与龙王寨的喽啰齐声吆喝,纷纷向山顶冲击,快到第三关时,突然听到山上雷鸣般的轰隆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先是一阵炮石,接着又是一阵特制的滚木如同山洪暴发,从山上倾泻而下。冲在前面的喽啰被砸得死的死伤的伤,后面的喽啰哪里还有心思攻山,恨不得飞下山去,一个个连滚带爬往下逃窜。只苦了受伤的喽啰,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喊爹叫娘,一片嚎叫声响彻山谷。
炮石过后,只听王兴在上面喝道:“龙王寨的头领听着,我王兴奉大头领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要不怕死的,只管上来!”
曾询气得脸色发紫,大骂道:“原来是你这臭石匠!好好一个山寨主不做,却愿做杨成瑞手下一条狗。有本事就下山与你曾大爷斗上三百回合。在山上躲躲藏藏使阴招,算什么本事!”
王兴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曾头领,失敬了!你要有本事上来,哪怕同你斗一千回合!”曾询虽心中岔恨,也晓得现在这阵势对自己不利,一面忙下令退兵,一面恨恨地对王兴道:“这次饶你一命,哪日再找你算账!”就听那王兴冷笑着道:“曾头领,今天既然到了我这里,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恐怕也没有机会再找我算账了!”
王兴话音未落,曾询就只听得山下方向一娇声喝道:“姓曾的,你认得我么!”曾询惊魂未定,寻声看去,原来不知又从哪里转出一队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队伍前挺出一位俊俏婆娘,曾询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令他日夜提防的孙碧云么!只见她:
身着白花战袍,腰系宝剑飞镖,头戴一顶绿飘丝巾,脚蹬一双绣花布鞋。面如二月桃花,腰似初春细柳。近看人间佳丽,远看云中仙娥。手执梨花钢枪,身系打人软鞭。飒爽英姿,好一个樊梨花转世,气宇轩昂,又恰似穆桂英下凡。
这曾询看了,果然名不虚传,心里暗暗喝彩。
这孙碧云也曾听说过这曾询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条好汉。只见得:
头戴黄金盔,身着锦绣甲,肩挂红战袍,腰束护胸镜,手持瓜瓣铜锤,脚踏登山皮靴。双目如豹眼,两眉似剑锋,双手挥出千斤力,挺身陷阵勇无敌。
孙碧云见了,也暗自佩服,却冷笑道:“你还有脸说我寨的王大哥么,你还是将门之后,竟与李成贼子为伍,半夜三更如同偷鸡摸狗一般来袭我山寨,今日遇见本姑奶奶,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我还念在同是绿林好汉的份上,饶你一命,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生日!”
曾询听了,也不觉大怒,道:“你就是孙碧云吧,一个婆娘,你也配在我面前如此狂言!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哼!恐怕就是我答应了,我这双铜锤也不会答应!”孙碧云听了,也不答话,挺起一杆梨花钢枪向曾询刺来。曾询毕竟有些心眼,不似李熊鲁莽糊涂,忙喝道:“姓孙的且慢!”孙碧去一听,忙停了下来,听曾询道:“我晓得你会使暗器伤人,你要还是个真英雄,你就不要使那套阴招,我今天虽然手臂受了伤,也不怕同你真刀真枪拚杀,你要光明正大赢了我,我曾询宁愿在你枪下受死,你要使暗器伤人,我死了也是不服!”孙碧云原也打心眼里佩服这曾询有勇有谋,难得的一位战将,不到万不得已,不想伤他性命,今日听他说手上已受了伤,也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了,哼了哼道:“算你识相,本姑娘今天就实打实地同你单挑,不使暗器,你叫你手下的喽啰们也让开些,不要来破了本姑娘的好事,看看我怎么真刀真枪赢你!”说完,挥枪过来,曾询也就举锤相迎。
这曾询一对瓜瓣铜锤足有六十余斤,锤重艺精,功夫不凡。只因左臂负伤不轻,使不动锤,只好一只右手使锤相斗。原以为对方有一手好飞镖防不胜防,至于武功,一弱女子武功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便使一只单锤只用七分力道与她相斗。
孙碧云乖巧得很,见对方左臂受伤行动不便,又有几分轻敌,心想若能激怒他,左臂伤口便会大量出血,那样其功力就会大打折扣,于是一上阵就使出十分功力与曾询拼杀。只见那:
大柄铜锤,劲猛力狠,锤出鬼见愁,锤落敌胆寒;梨花钢枪,锋飞刃闪,枪出魔妖躲,枪舞神人惊。一个巾帼不让须眉,一个雄汉难胜雌将。
两人你来我往锤舞枪迎,孙碧云手中梨花枪上下穿梭,似暴风骤雨,使对方防不胜防;曾询一柄铜锤也是上下翻滚犹如吞云吐雾,一不小心脑袋开花。二人一气之下斗了无数回合,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分胜负。这曾询本是马上功夫见长,平日里手使双锤有攻有防得心应手。今日在山坡上步战又是单锤搏斗,一时难以适从,加上一上阵便有轻敌之意,战到三十余回合时,已是心慌意乱,脚手不便,没想这女子功夫也是如此了得,自己太轻敌,低看了她,也不敢懈怠,使出十成功夫全力相拼。又斗了十余招,曾询才扳回平手。论武功,曾询要高出对方一筹,只是孙碧云一是抢了先机先发制人,二是曾询受伤武功大打折扣,三是孙碧云地形熟悉,占尽便利,可以放开手脚厮杀。战到四十回合后,孙碧云仍锐气不减,越战越勇,直战得香汗直冒犹如水浇一样。曾询更是满头雾水,左手伤口因剧烈运动已是血流如注脸色苍白,若是再斗下去将会失血而亡。杜学程心知不妙,正要出手相助,却被曾询喝退。看来两人已斗到高潮杀红了眼。谁也不肯示弱。两方喽啰头领也不敢上阵,全在一旁观战。
再说李成、杨铁儿等从南面的龙头嘴方向攻山。李成先命杨铁儿带十几名喽啰在前头探路,试探东落寨山道要塞是否有所防备,设有陷阱机关。他本人率陈俊和王麻子等随后跟进,与前头的杨铁儿保持数十丈距离。杨铁儿老奸巨猾,一路小心谨慎,上山前便告诉手下人要绕道而行。爬上了半山腰,就到了东落寨正南面的第一关,当地人称野猪坪。守寨的赵文礼、张林见了来人不多,晓得这只是探路的喽啰,便双双跳出关卡,带领一帮喽啰向杨铁儿扑来。黑夜之中两寨人马相遇,各出奇招大杀一阵。正在山下的李成听到上面喊杀声,忙催促陈俊、王麻子等上山杀敌。当他们赶到野猪坪时,赵文礼、张林见敌多势众抵挡不住,便往山上退去,杨铁儿趁势夺了东落寨第一关。
这李成到了关口,大笑道:“东落寨不过如此,原来是一帮乌合之众,亏我养精蓄锐数年,却是这般不经打。”便下令众人向山上冲。李成不知这第一关只是杨成瑞的一个诱饵,他们早在第二关严阵以待,见赵文礼、张林引诱李成大队人马快接近第二关时,命喽啰砍断网绳,霎时,数网炮石滚木好似万马奔腾滚落下来。李成与龙王寨的喽啰先是如听到滚滚惊雷,接着便见山上炮石滚木劈头盖脸打来,一个个躲闪不及,转眼间便死伤惨重。好在李成、杨铁儿反应快,命不该绝,躲在几棵大树后逃过一劫。可怜带着本寨人马攀龙附凤新投靠来龙王寨,在李成手下刚做个头领的王麻子,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命丧东落寨的炮石之下。
龙王寨的喽啰死伤惨重,受伤的一个个鬼哭狼嚎,李成一见这阵势,如同万箭穿心,大骂杨成瑞手段恶毒诡计多端。此时天色已经发亮,杨成瑞在山上看得明白,哈哈大笑道:“李成,你带人攻打我东落寨,要寻我报仇,老子今天就站在这里,你有本事,就上山与我厮杀。没本事就赶快滚下山去,别在我山下鬼哭狼嚎,扰我清静,见了心烦。”李成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大怒道:“杨成瑞,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难道我怕你不成。”忙督促喽啰们继续攻山。
杨成瑞见了,命喽啰们如法炮制,又砍断第二网绳索,满山炮石滚木从山坡上滚落,龙王寨喽啰躲闪不及,又死伤不少。杨铁儿劝道:“大头领,不可意气用事。东落寨看来早有防备,如果我们再朝山上硬攻,只怕攻山不成反把老本亏了,不如先避其锋芒,再作打算。”李成无计可施,只好下令停止攻山,命杨铁儿、陈俊由前卫改为后队依次下山,防止东落寨趁势下山追杀。杨铁儿道:“大头领与陈头领先带队下山,我来断后。”
这李成带领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的逃兵退到野猪坪时,不想唐林早率一帮人马在野猪坪下山的路上挖好了陷阱,设下了埋伏。李成恐怕杨铁儿在后凶多吉少,担心出事,命喽啰先行下山,他与陈俊接应后队。众喽啰得令,如获大赦,一拥而下,争先恐后往山下逃窜,没想正好误入陷阱,陷阱中的竹尖弓弩锋比利箭铁钳,扎得喽啰们惨叫不停,惨不忍睹,没误入陷阱的喽啰又被弓弩所伤。李成赶来,不禁老泪横流,道:“上山一路好好的,怎么回撤时便是陷阱重重。这可恶的杨裁缝,处心积虑想置我李成于死地。”便下令绕道而行。
就在此时,一声炮响,李成一阵惊慌,便见杨成瑞从山上杀下来,赵文礼、张林从东面杀来,唐林从西面杀来,龙王寨的喽啰即刻就被合围,已成惊弓之鸟,不知往哪里逃。李成正在绝望,小头目陈俊不愧为惯匪出身,心知大势如此,只有奋勇杀出一条血路,才有一线生机。便对李成道:“大头领杀出血路先退,我领众喽啰对付他们。”挺枪向唐林杀来,唐林也挥枪迎敌,一杆长枪挥舞起来勇不可当,陈俊也只有拼死对杀。常言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这陈俊拼起命来,唐林一时也拿他不住,两个杀作一团,难解难分。一气之下斗了十来回合。陈俊是个惯匪,功夫自然不低,又狡猾得很,但与唐林这猛虎相斗,毕竟技不如人,久战之下力不从心。见李成早已下山,没了踪影,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举枪一挡,想脱身逃离。哪知唐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岂能让到手的猎物溜走,一杆长枪如波浪翻滚,枪快似风,逼得陈俊毫无脱逃之机。
这时杨铁儿正往山下逃窜,见陈俊被唐林杀得青筋暴突一头雾水,便赶来相助。他的一根镔铁棍少说也有四十余斤,从唐林背后袭来。谁料唐林脑后生眼枪出生风,见背后有人袭来,先是大喝一声,一枪刺入陈俊右眼,陈俊登时血流如注,唐林继而又转身反手一枪向杨铁儿刺来。杨铁儿想不到对方年纪不大出手如此之快,反吃了一吓,好在反应极快,躲过了一枪,正想与陈俊联手继续斗唐林,却见杨成瑞追下山来。杨铁儿不敢纠缠,与陈俊逃之夭夭。
这李成逃下山后,一路往回撤,见伍林、陈福胜一帮人围成一团,不停地叫李熊的名字,想一定是二弟出事了。赶到跟前一看,果然是李熊毒性发作,昏迷不醒,喉结部位针眼处直冒黑血。李成蹲下一看,李熊口不能开。再瞧陈福胜,如似呆人一个,只穿着吴志刚脱下的一件单衣,冻得直打哆嗦,而且手中已无兵器,便问问其故。陈福胜痛哭流涕道:“大头领,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李头领。”于是把李熊提前攻山,半途遇上羊角寨朱彪和那丑婆娘,厮杀时被那臭婆娘趁着夜色施放毒针伤了李熊,并弃兵器脱衣服的过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李成听了,气得牙齿都打起架来,接着问伍林攻山情形如何。伍林也叹了气道:“末将无能,我们这次攻打东落寨,说是偷袭人家,其实他们是早有防备,我们的一切动向都在杨成瑞掌握之中,已是提前布好了口袋,前有炮石滚木,后有强将伏兵,把龙王寨的人装在笼子里当靶子打。我一百多兄弟,死伤就达三成,还丢下三十多具尸体在猴子坡上。”
李成听后,心如死灰,恨声不绝,情知这次南西北三面攻山均失败,只不晓得东面曾询如何,一想既然这山寨已有所准备,加强了防守,张网以待,那曾询也一定是凶多吉少,一时又担心起曾询来,一时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伍林道:“杨成瑞占天时地利,我们远道而来,既然打不过,只有迅速撤回山寨,再作打算。若再延误,要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李成又气又恨,道:“曾头领现在不知生死,消息全无,我们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伍林道:“哪能丢下他们!我们赶紧向他们靠拢,会合后一起突围。”
就在此时,杨成瑞、唐林、成芳已追杀过来。李成等哪敢停留,就与扬铁儿在前,伍林、吴志刚断后,向九江村方向撤退。
却说曾询与孙碧云斗了多时,左臂血流不止,已是口苦舌干,浑身发软,脸色惨白。孙碧云战到此时也同样筋疲力尽,全身被汗湿透。看到这曾询一只手血流不止,仍忍着疼痛搏斗,暗暗佩服曾询是个真勇士,想若能劝说他归顺我东落寨,我山寨将如虎添翼,于是便把梨花钢枪一架,对曾询道:“且停住,我孙碧云不想乘人之危。也不想同一个受伤流血的打斗。”曾询巴不得这句话,也就停了手。孙碧云看杜学程忙要上前来替曾询包扎伤口,就发了慈悲心肠,随手掏出一个精致葫芦小药瓶,喝了声:“看药!”挥举抛了过去,道:“这是我的金枪药,赶快涂上吧。”杜学程接过药瓶,看了看,忙道了声谢,给曾询伤口上了药,止住了血。
孙碧云道:“姓曾的,今日看你这样子,我就是不使暗器,量你也斗不过我。你的这些喽啰,已被我严密包围,你们是插翅也莫想飞出去。看你也是位好汉,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放咱们一马。请你回去后,转告李头领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奉劝他好好看守他的龙王寨,别来打我东落寨的主意,各守绿林规矩,井水不犯河水,你我相安无事,要是再要来犯,休怪我东落寨心狠无情!”
曾询身处此境,也深知于已不利,想这婆娘不但信守不使暗器的诺言,还取药给自己治伤,要放自己一马,看这婆娘不仅功夫到家,谋略过人,还如此以德报怨,心怀坦荡,真正大将之才,不仅心存感激,更是打心眼里佩服,只得拱手道:“孙夫人慈悲为怀,我曾询感激不尽!只是此次我们来攻你东落寨,也是事出有因。你东落寨要是不去劫我粮道,伤我官兵,还嫁祸于人,让我们冤斗他寨,我们也不会来冒犯你们!”孙碧云一听,笑道:“曾头领,你只晓得我东落寨在盘垅谷劫粮,却不记得你们在攻打聂家堂之前,已派人来打探我东落寨,要踏平我东落寨么?”
孙碧云一番话点破内情,曾询自知理亏,也回答不上来,担心夜长梦多,还是赶快脱身才是。就忙向孙碧云拱手道:“孙夫人,如此说来,我曾询先向夫人和各位东落寨的好汉赔个罪吧!夫人今天这个情,我曾询领了,我们后会有期!”说完,忙同杜学程领着喽啰下山去了。
曾询心里明白,他这一路偷袭未成,其他三路也难成事。因此,一下山便急着寻找李成等人,只想尽快与他会合,商议对策。撤到九江大道时,只见远处一队人马正向他们奔来。曾询一看,正是大头领李成与其他几处人马。两起人马相会,就似久别重逢的难兄难弟。伍林见表兄满身是血,大惊道:“表哥,你受伤了?”曾询苦笑道:“没什么,被对方冷箭伤了手臂。”话未说完,因流血太多,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李成忙呼医救治,一面问杜学程缘由。杜学程把攻山受阻,曾询中冷箭,后又与孙碧云厮杀的情形说了一遍。众人惊叹不止。李成受此大挫,怒恨不已,没想到这小小的东落寨,竟有这么多的强兵悍将,有智有谋,有韬有略,真是不可小觑,看来这杨成瑞、孙碧云天生是我李成的克星。这东落寨就好比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咽喉,吐不出吞不下。
曾询被救醒,对李成道:“大头领,此地不可久留,还是早撤走为妙,否则,被对方缠住就难走了。”李成也早有此意,多呆一会就多一分危险,只想赶快早些离开这鬼地方,便命杜学程、吴志刚护送李熊先行,伍林断后,一路奔逃。走了约二十余里,估计东落寨的人已追不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李成看见前方有座小山,问探子是什么山。探子道:“此山名叫大排山。”李成命众人到大排山歇脚。到了大排山,命杜学程清点人数,吴志刚到附近村落寻找食物。
李成来到担架前看望李熊。已昏迷多时的李熊,忽然睁开双眼,望着跟前的大哥。李成大喜道:“二弟你醒了。”忙蹲下握住他的手道:“你可要挺住。大哥回山寨后,一定寻访最好的大夫,为你治疗针毒。”李熊此时只是回光返照,他看得清大哥的面容,也紧握住李成的双手,只因痛痒难受汗流如洗,舌头早已咬断不能言语,双眼紧紧盯着大哥李成足有一刻之久,然后大吼一声,一口黑血喷出,气绝身亡,死时年仅三十八岁。
李成大哭不止,曾询、伍林等相劝亦无用,李成一时又怒又恨,又是伤心过度,气血攻心,昏死过去。这正是:
为寻复仇袭山寨,山寨早已张网待。
不是夫人施仁慈,哪有众将性命在。
要知李成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