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乾脸撇回去，双手抱臂，嘴里嚼着口香糖，少年身上的痞气独特张扬。
察觉到夏清衍的目光没移过，谢乾本就佯装淡定的表象也快撑不住了，扭头的瞬间眉梢眼角带着笑意：“总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这群人还是不死心，K歌仍在继续，“来来来，为了表现我有多热爱我们的学校，献丑清唱一句咱们的校歌，”说着扯着衣领清了清嗓子，唱了一句，随后抓了抓头发，“……下句什么来着？”
“哈哈哈哈，班长，你笑死我了，”周宇成拍着大腿，“果然是献丑啊，真就只会一句啊，不瞒你说校歌我也没记住。”
立林三中的校歌天边刚泛鱼肚白就准时响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也听了有一年多了还没听明白歌词是啥，只听清了前面一句，就是刚刘铭聪唱得那句。
刘铭聪也不管班长这个身份，反口一个字：“滚。”
谢乾搭话：“你也好意思笑，比你唱得好听多了。”刚刚的鬼叫到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
话一直很多的江建辉这会儿坐那声都没吭，谢乾笑着说：“江总，来一首，别谦虚啊。”
车里人立马来了兴趣：“来一首，来一首……”
谢乾很是满意这效果，赶鸭子上架：“江总，难得出来玩，别扫大家兴啊，不管唱成什么样，我定会给你最热烈的掌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建辉也是没犹豫，起身接过喇叭：“既然大家都这么期待，那我就来一首吧。”
“好！”谢乾带头鼓掌，“掌声呢？”
车内掌声一片。
江建辉唱的是极有年代感的歌，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唱得很自我陶醉，大家脸上的表情管理很到位，都表现出一副好听的样子，实则内心波澜起伏，掌声依旧掀起来。
说实话大家唱功其实不咋滴，大多数时候都是魔音贯耳，但偏偏唱的人还很自我陶醉，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又不能没点鼓励。所以谢乾除了周宇成外的其他人都给足了面子，不管对方唱成什么鸟样，昧着良心边鼓掌边说：“唱得很不错。”
气得周宇成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十分不爽：“谢乾，你怎么不给我点掌声，我唱得那么卖力也不差啊。”
谢乾也只是实话实说：“没过去揍你就不错了，唱成那个鸟样，耳膜快被你的鬼叫刺破了。”
K歌的苗头移向谢乾，大家起哄：“谢乾，来一首，别总嘲笑我们，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谢乾纯属是不想唱，随便搪塞过去：“呃，我就不了，热闹都给你们，我纯属就是个场内观众，给你们鼓鼓掌，带动气氛。”
大家闹腾了一会儿就没再闹了，车内的声音小了下去。
“夏清衍，你会不会唱歌？”谢乾靠在海绵椅背上问。
刚刚这伙人抢喇叭抢得不亦乐乎，强行让人赏听从他喉咙里唱出来的词，简直玷污了整首歌，唱得太难听了，跑调严重，还不如读出来都比唱出来强。
夏清衍闭着的眼又睁开，双眼放空盯着车顶：“我不会唱歌。”
“哦，”谢乾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和蓝牙耳机，“夏清衍，听不听歌？或者看不看电影？”
夏清衍对这两个选择都没什么区别，反正车还要开一段时间才到景点，手指动了动，脱口而出：“随便吧。”
谢乾刚刚接受了不同的歌曲风，现在一听到歌就有种想鼓鼓掌带动气氛的作风，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在大脑里想了想：“那要不看个电影吧，刚刚听到的歌有点多，耳朵现在还在循环播放。”
夏清衍倒是没什么意见，纯粹是打发时间，坐在车里要么闭眼休息要么玩手机。谢乾没提醒他，直接把耳机塞他耳朵里，塞得很认真。
电影看到一小半，大巴已经驶进景点公园附近的停车场了。
江建辉扶着把手率先起身：“景点公园到了，大家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
中途打盹儿的人也被叫醒过来，大家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陆陆续续起身走到车门口下车。
谢乾并不着急下车，刚停下车前后门太挤了，等前面的人差不多都下去了，才慢悠悠地点左上角退出电影，又播放了音乐，把手机揣兜里，准备扶着前排椅背往前走。
夏清衍还坐着没动作，耳朵里的耳机还没取下来，一句句歌词涌进来，歌词写得很好。
谢乾本来想从夏清衍膝盖和前排之间的空隙里挤出去，手刚扶着前排椅背躬身挪动一步，可能是司机以为人都下去了，车子突然启动。
始料未及，谢乾在惯性下跌坐在夏清衍腿上，手覆盖在他翻过来的掌心上，手掌的温度陡然升高。
谢乾反过头，恰与他四目相对。
夏清衍身侧车窗没关上，风从外面吹进来，拂动了车窗帘，没拉严实漏出来一条狭窄的缝隙。
风带着阳光顺着那道缝钻进来，刚好照在他的整张侧脸上，轮廓线条清晰流畅，照得黑眸干净剔透。
谢乾盯着他的眼眸一眨不眨，仿佛在看万星璀璨的银河系，突然感觉嗓子发干。
车又猛然往前移动了点，谢乾身体不自由地往他这边倒，眼疾手快伸手撑在椅背上，两人的距离更近了，鼻息交织在一起，分辨不出是谁的呼吸。
仅差几厘米的间隙就能亲到对方了，看着咫尺的脸，夏清衍猝然有些控制不住率先偏开头，喉结蹿动，阳光正好射到他的右眼上，仿佛是块琉璃水晶。
高度危险的距离，谢乾心脏砰砰狂跳。
夏清衍感觉谢乾就在自己耳边呼吸，呼吸声还带着几分急促，呼出的气体尽数扑在自己的侧脸上，他极力控制声调，开口问：“还要坐多久？”
谢乾不作声，像是没听到，仍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明显是还没从愣神中拉回来。
谢乾正心里想着：司机师傅干得漂亮。
掌心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夏清衍心跳的脉搏像是绕在手心里，心跳频率加速到露出破绽想抽出来，谢乾在他抽手的瞬间握了起来，还握得很紧。
司机听到身后有声音都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头也不回的向后问：“全都下车了吗？没有就走了。”
谢乾这话是听到了，头也不反：“还有没下的。”
司机在催人，怎么说也不好意思一直坐着不动啊，谢乾慢慢吞吞地起身，步子迈得不稳，险些撞上前面的椅子，恍恍惚惚地下车了，心里狂喜得不得了。
“你们是立林三中一班的学生吗？”导游举着喇叭问，秋游是整个立林三中的高二全年级，每个导游带指定的班级。
“是——”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雷，”导游说，“今天就由我带领大家，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都知道我的号码吧。”
“知道。”
“那就好，希望大家玩得开心，”导游说完又问，“人都到齐了吗？”
“夏清衍和谢乾俩人呢？”朱阳东瞧西望，也没瞅见俩人，“雷哥，人还没到齐，还差两人。”
导游问：“谁？”
周宇成抢答：“咱班的两棵草。”
导游刚接手还不认识班上的人，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两棵草是谁，学生时代就是这样，什么选评校草校花啊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谢乾一下车便步履匆匆，夏清衍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眼睛往他那边瞟了一路，谢乾从耳朵一路往下都泛着血色。
刘铭聪眼尖，看到俩人像是看见希望，激动地喊道：“来了，他俩来了。”
导游越过前面的人看向后面身形高挑的俩人，这俩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两棵草吧。
夏清衍看上去一切正常，在他的衬托下谢乾就有点惹人夺目了，谢乾裸露的皮肤都漫着一层薄薄的红。
朱阳不知道事情的过程凑过去指了指自己的脸结巴地问谢乾：“你的脸……为什么满是血色？”
谢乾秒懂他在说什么，随便扯了个谎：“天太热了。”还顺势扯着领口扇了扇，确实是有点热。
朱阳：“……”
“我们先排队再进去，先带你们把风景区逛一遍之后，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导游看着该等的人也已经到位了，举着喇叭喊，“……自由活动时间到下午四点，请各位同学一定要按时集合，游玩的时候注意安全，组长辛苦点监督一下。”
这会儿谢乾倒是一声不吭，导游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也太快了，简直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谢乾还站在原地愣神，皮肤上的绯色浅淡。
夏清衍拉着他衣服布料：“走了。”
景点公园果然很大，导游也只带他们逛了一小部分，另一大部分留着他们自己逛，导游自己也逛累了，给每组发了张地图。
几人站在一起。
两三个凑成一团策划去哪里玩，逛肯定是不想逛的了，占地面积太大了，还建设了娱乐场所，准备发展旅游业专门围了块地还在策划方案。
谢乾倒是无所谓去哪玩，反正都差不多无聊，靠着路标杆，满脑子是刚在车内的那个场景，眼睛往夏清衍那边瞥，刚差丁点就亲上了，如果司机再助力一下可能就成功了。
朱阳手里拿着公园地图寻找：“咱们玩点刺激的，好不容易碰上机会，不能留遗憾。”
周宇成也凑过去：“找到了吗？”
朱阳手指在地图上眼睛快速扫描：“还没呢，我不是正在找，这公园也太大了，分划几个区域又不标注，字又小不好找。”
一旁的谢乾走过来直奔主题：“看看有没有鬼屋，这个挺刺激的。”
“我找找啊，应该是有。”
等了一会儿，谢乾直接从朱阳手里抢来：“你找得太慢了，等半天也找不到，还是我来吧。”
谢乾没找多久就找到鬼屋两个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挤得瑟瑟发抖的小字。
“在这呢。”谢乾手指着这两个小字，“这俩字怪小的，果真不好找。”
“这么快。”朱阳凑过去看着地图，“牛啊谢乾，考眼力还得看你。”
“那是。”谢乾说，“话不多说我们往鬼屋恐怖世界前进吧。”
谢乾手里拿着地图却找不到位置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拿倒了或者反了，他把地图拿手里上下倒，左右换，就是找不着。
其他人跟在他后面，胡乱走也没怀疑，还很亢奋一路聊，丝毫没察觉谢乾脸上的不耐烦，手里的地图都快被他看出个洞来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谢乾走到夏清衍旁边，边看地图边往前走，用手肘关节碰了他一下：“夏清衍，是导游给的地图不对吗？我怎么找不到路啊？太神秘了，还是你来找吧。”说着把地图往他手里塞。
夏清衍拿着地图说：“你不识路？别告诉我走这么久你是凭感觉胡乱走的。”
谢乾果然迟疑真诚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