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歌舞升平,彩光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酒吧外的冷清对比鲜明。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的太阳缓缓升起,带来一片清晨。
刚升起的太阳,染红了半边天空,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朝阳还是晚霞。
当然,世界上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悲和喜总是相对存在。
冬天本就寒冷,冬夜更是寒风刺骨,即使这个城市已经被灯光照亮如白昼一般,但是那种彻骨之感却丝毫不减。
天上不断地掉着雪花,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在一片茫茫的大雪中,冰柱凝结在房檐上,形成一道道晶莹剔透的帘。
一个有着紫色长发,身穿淡粉色长袍,头上戴着荷叶边洋帽的少女,在漫天的飞雪中行走着。
她抬手挡住天上的太阳光线,用阴影挡住了脸颊。
带有紫外线的光线,十分刺眼,虽然是雪天,但是依旧弄得她十分难受。
少女名叫藤莉秋子,今年已经17岁,马上就要成年。
她从小就不喜欢带有紫外线的阳光,反而对于黑暗和阴冷更加向往,因为黑暗能够让她感觉到无穷的安全感。
如果暴露在阳光下或者明亮的地方过久的话,她难免会感觉有些不舒服。
她没有在这里的阳光下过多停留,快速向街道的尽头走去。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街道两侧的店铺皆是紧闭着金属卷帘门,平时亮着灯的招牌也暗淡了下去。
凉风吹来,地上的雪被卷起,在空气中飘散。
很快,她来到了一处相对于市中心没有那么繁华的地带。
这里充斥着幽静的感觉,灌木丛已经没有树叶,枯枝上挂着银装。因为天气寒冷,土壤被冻的僵硬,地上到处结的都是冰,让人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
最终,秋子在一个二层的房屋前停了下来,看着紧闭的大门,她犹豫了一会儿,便轻轻敲响了大门。
“咚咚。”敲门声仿佛在这寂静的街道显得格外响亮,几乎可以传出老远。
敲门声并没有等来回应,甚至连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屋外的寒风依然呼啸着,吹乱了秋子的长发,将她娇俏的容颜衬托的越发楚楚动人。
秋子咬着牙又敲了几次,还是无果,她叹息一声,打开门旁边的电表箱,将箱内的备用钥匙取出来,这才将门锁打开。
屋里是正在吵架的父母,他们的嗓门特别高,吵闹的声音直冲云霄,似乎像个烈性炸药桶。
藤莉秋子麻木的走了进去,似乎选择性的没有去仔细聆听吵架内容。
她所在的原生家庭一直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因此对待她十分苛刻,甚至说是虐待也毫不夸张。
再加上秋子从小性格内向、阴沉、寡言少语,每次都是被他们欺负的时候多。
她无视了正在争论的两人,慢悠悠走进房间,将钥匙放进抽屉,关上了房间门。
比起与什么也不懂、只会吵架的乌合之众争论是非,她更喜欢一个人躲起来,默默的拿着一个书本翻阅。
这样做,会令她觉得舒服一些,那些焦虑与恐惧的感觉也会暂时性的消退。
同时,这也是她在悲剧一般的现实生活中,唯一寻求安稳的方式。
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藤莉秋子坐在床上,静静的看书。
虽然这一本书已经被她翻了很多遍了。
屋外,父母仍然在继续吵闹,吵的天昏地暗,房间门隔音效果还算好,勉勉强强能将震耳欲聋的声音减弱。
但即使吵架的声音被减弱了,传进来依然让人不适。
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句子听久了都会厌烦,更何况是吵架骂人时这般令人发指的声音。
藤莉秋子皱了皱眉,低头翻着书页。
门外是瓷盘摔碎的破裂声,以及玻璃杯落地的清脆声。
虽然房门紧闭,但屋外的吵架声一直没有断绝过,甚至越来越激烈。
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几乎每天都要因为藤莉秋子而吵架。
秋子的母亲觉得秋子性格太过于阴沉,几年都没有笑过一次,而且每次与人交流时,藤莉秋子都会给他们丢脸,简直让他们蒙羞,因此总是骂骂咧咧。
秋子想要逃出这个家,却因为年龄以及经济问题,根本办法离开。
之前她尝试劝过自己父母不要吵架,可惜换来的只有一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别插嘴!”,又或者是一顿毒打。
这样的情况持续时间久了,什么人都会彻底麻木。
后来,她干脆就选择彻底不理他们。
看着自己最讨厌的人吵起来,难道不是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吗?
“藤莉秋子!你怎么才回来!又去哪里鬼混了?!”门外忽然传来母亲的怒吼。
秋子轻叹一口气,将荷叶边帽向下压了压。
门外那所谓的父母,发出的声音真的让她很累……
“我之前有要紧事...”秋子忍住疲惫,开始编造谎话。
“忙完要紧的事情才回来。”
她昨天一天晚上没有回家,在外面天寒地冻之中,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很久。
她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想起了曾经美好又纯粹的日子。
客观来讲,虽然当时过得也不怎么好,但跟现在这如同苦海一般的生活对比,简直就是天堂。
那些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不堪,细节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大概。
现在她只想在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一个没有喧嚣的地方,自己独自待着。
“有要紧事就可以不回家了?我们生你养你是为了什么?”门外母亲尖锐的咆哮声在寂静的环境里,几乎传遍了半条街:“天天板着个脸给谁看?我们难道欠了你不成?再说了你还能有什么要紧事?”
仅仅是说了一句话,却换来了无数句斥责。
这实在是既可笑又可悲。
“可恶...”秋子低低咒骂了一声:“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
她已经受够了在家被父母吵架所牵连,每天还要吃着如同嚼蜡的饭菜的日子了。
看着墙上挂着的银十字架,秋子越发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
“一个人待着?”门外母亲发出的讥讽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脚步声不断靠近秋子的房间,似乎下一秒就要将那可有可无的门锁当场拧开:“锁门干什么?谁教会你锁门的?”一道粗犷暴躁的声音响起:“你还有完没完?”
秋子沉默着,拿起书本从后门离开。
她知道自己在父母的眼中,就像是一件物品,随时随地都可以丢弃。而且反抗或理论是根本没有意义的。
以前每想到这都会感觉世界如此不公,但是现在她不会想那么多了。
只要能离开他们就好。
她讨厌被控制的感觉,不想成为隶属于任何人的附庸品。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似乎一切都解脱了,刚刚头都要爆炸的痛苦瞬间消失不见。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伸出手,整理了整理紫色的头发。
虽然危机暂时性解除了,但是刚刚那个墙上挂着的十字架挂件却依然印在脑海中,怎么抹都抹不掉。
银元素,似乎在隐隐约约的告诉她什么呢?
藤莉秋子抬起头望向远处,仿佛透过厚厚的墙壁,看到了城市的繁华与辉煌。
她突然想去逛逛,或许可以找点什么东西填补一下内心空虚的心灵吧。
来到一条小巷,巷子里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植物。
是一棵柳树。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靠在树边抽着烟,望着天空吞云吐雾。
秋子没想太多,准备去巷子里找个温暖一些的地方待着。
而那个正在休息男人则是突然举起枪对准了秋子,属实将她吓了一跳。
秋子连忙举起手挡在面前,表示自己没有威胁。
“我…我…只是来散散步,没有恶意…”
而那人看到秋子后也放下了枪,而是默默地在树边抽烟。
“这样啊...你叫什么。”
那人开了口,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年轻。
而秋子则是没思考太多,愣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fujiri akiko(藤莉秋子...)”
秋子说着名字时用的是一口熟练的日语,男人有些云里雾里。
“别说日语,说通用语。”随后男人转过身来丢掉香烟,再次拿出了枪。
秋子则是用手紧紧握着手里的书,同时观察起眼前这个男人。
拿枪的男人是一副欧美人的面孔,看起来很年轻。
“藤莉…秋子…”秋子有气无力地用通用语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男人摘下鸭舌帽,叹了口气,伸出了手:“我叫约瑟夫,约瑟夫·艾默里克。”
秋子还是有些害怕,见面莫名其妙就举枪的人看起来就不太友善。
“嗯……”秋子思考了片刻,还是握了上去。
而约瑟夫抛下了刚刚的严肃,狠狠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哪个家伙想寻我的仇,拿了个小女孩过来骗我。”
秋子更加害怕了,但是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啊………”
约瑟夫转头再次看向了秋子,并且重新打量起来。
藤莉秋子就是一副普通的岛国人面孔,一头紫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
约瑟夫摇头笑了笑,没在意这句话,而是反问起来。
“怎么?和父母吵架了?”
秋子有些意外,居然真的被他说中了。
“嗯…”
“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还在上学吧,正常。哪有人和父母没吵过架。”
秋子听到这句话则是语塞了一会,心情也再次低落起来:“你不会懂的……”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听到类似的评价了。
“怎么会不懂?”约瑟夫摆了摆手:“我老爹曾经也总和我吵架,等我长大了自然就不一样了。”
秋子靠着墙坐了下来,神色黯淡。
约瑟夫作为一个家庭状况很正常、健康的人,这辈子也理解不了家庭不美满的人每天要面临什么。
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约瑟夫把烟头扔在地下踩灭,叹了口气。
眼前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女子,看上去的确不简单,至少比同龄人要聪明伶俐许多。她怀里捧着的那本书,约瑟夫越看越觉得眼熟:“嗯?是《罪与罚》吗?挺有意思”
“嗯..”秋子低下头,神情低落地轻轻嗯了一声。
约瑟夫笑了笑:“我觉得我们挺有缘,说不定以后还能见到。”随后转身离开了巷子。
他似乎正在向着现在正热闹的“海賊船”酒吧走去。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风雪嘈杂的小巷混合着泥土的味道,秋子轻轻打了个喷嚏,也同样转身走去,证明两人来过的只有冬日的冷风与那地上的烟头了。
蜘蛛仍在织网,落叶终将枯萎,干咳声令无药的药店,只剩下神迹。
人世间,预留着某种古老私刑,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