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禾咽口水:“一定要进去吗?”
“顾景明道,“拿火折子出来。”
虞锦禾从芥子囊里翻出火折子,慢慢往枯木丛里面走去。
虞锦禾方才只是在最外围做了标记,但枯木林并非用肉眼即可丈量的,两人围着枯木林绕了一圈,找到了一条荒草纵生的小径。停步回望,百步九折,寒树成堆,往上面一看,疏条交映,遮天蔽日,昼夜难分。
小径尽头有一片荆棘丛,枯木高低错落,没有
“先回去吧,这种地方乱走容易出事。”两人慢慢探路回去。
顾景明看着荆棘丛陷入了沉思:“荆棘长在阳坡,这里不该有。”又说,“用火烧。”
虞锦禾捡起脚边的几片枯叶,放手中点燃了再往荆棘丛里一丢。噼里啪啦。
刷——不知哪里扬起一阵阴风。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霎时火舌施虐,火星迸溅,热浪千层扩散,携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潮水般奔腾而来。
“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嚎叫直冲天际,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好似河岸决堤,阴风呼啦啦自荆棘丛底部呼啸冲来,,燃烧的荆棘被阴风掀翻,干柴烈火碰撞,如微风拂过稻田,火焰相继倾倒,火势涟漪般往外扩散,照得半边天都亮了起来。
虞锦禾瞠目结舌,她眼前的荆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深不见底的大坑涌出阵阵阴风,瞬息间尖叫声越发刺耳,一只枯瘦骨爪出现在坑边,五指陷入黄泥,借力一跃!
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一张脸腐烂得生出了蛆,踏着漫天火海,离弦之箭一般朝她扑来。
虞锦禾瞪大眼睛看她,一种莫名的的恐惧让她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女人的速度极快,迅雷不及掩耳地捏住她的脖子!
“骗我!你骗我!给我去死!”
女鬼疯狂地吼着,眼眶中溢出血泪来。
虞锦禾一张脸憋得通红,垂死间用力地抵住她的前胸,觉得自己浑身力气好似都被抽干了,企图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一声怒骂入耳,身后掀起一阵狂风,顾景明齐根砍断女鬼的手臂,虞锦禾整个人被提着脖子往后一扔,嘶啦一声,手下的衣料应声而裂,她被掀飞出去,撞下一树火树银。
剑锋刷然散开清辉,抖落了三尺严寒,顾景明单手持剑,悍然刺向女鬼。
女鬼不俱神兵,双手握上剑柄,叮的一声,修长的指甲磨过剑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顾景明从芥子囊里摸出几张驱邪符,两指展开,猛甩出去,催动灵力,喝道:“八方威神,使我自然。诛邪听令,速速退散!破!”
“啊啊啊啊!”符纸贴到女鬼的头颅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脸以更快的速度腐烂发黑,整个人跪在地上,血泪混着烂肉,一双眼睛却出奇的亮,她字字泣血,道:“诸天神佛,我愿以灰飞烟灭、永堕无间之代价,诅咒他、诅咒他……”
她的身体饱受烈火的炙烤,每说多一个字,她眼底的光华就淡一分,她耳朵上坠着的红珠反射出一道血光,她徒然凄凉地捂着脸笑了,分明还剩下一点力气,却什么都不说了,
那笑声比哭声还要悲恸,无穷的火焰掩去她的面容,化成了几缕青烟,一抔骨灰,阴风一吹,腐臭的味道消散无形,卷向脚下的深渊。
左辉惊呆了。
火势越来越严重,直接封了他们的退路。
顾景明左右看了一圈,前后皆无路可退,眼看此地也要沦陷,他二话不说拉着虞锦禾往坑里跳。
“等等!殿下!这里是阵眼!”
“阵眼又怎么样!管他是阵眼还是人眼……等等,阵眼!对!阵眼!”左辉状似癫狂地吼了两句,在空中结了个阵,虚空中那法印像是被风一吹就要散,他顾不得其他,连续打了三个印下坑,喝了声“封!”
阴风停了,火势也慢了下去,隐隐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是风雨欲来的宁静。
下一刻,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开始震动,像什么巨型兽类在层土下极速穿行,厚重的黄土轰隆隆地朝两边裂开,一条数丈深的沟壑不断往他们的方向延伸,扬起无数飞沙走石,它将火海吞噬,声势浩大地朝两人冲来!
顾景明再不犹豫,扯着虞锦禾的后颈往深坑一跃!
虞锦禾脖颈还火辣辣的疼,举目四望,他们回到闯入阵法入阵之前的山脚下。乌云散开,阳光和煦。
“总算出来了!”顾景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虞锦禾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上还抓着一块布料。是方才从那女鬼身上抓来的,乌漆麻黑,一阵腐臭。她本打算扔了,却看到一缕金线,日光流转,漾出一抹刺目的光彩,她看向顾景明,猛然一怔,继而在众人狐疑地目光中慢慢展开面前的布料,转向他们的方向。
那一片残破的衣料上绣着一截蜿蜒的长条,若什么都不看,看不出它原来的图案,但乍一看顾景明身上的衣料一对比,那些针脚和图案都有些相似。
左辉皱眉问:“你哪里来的?”
虞锦禾回答:“在那女鬼身上扯下来的。”
洛师兄凝重地问:“什么女鬼?”
虞锦禾将方才她去找阵眼的过程说了一遍。
顾景明拿过衣料,放在掌心中端详片刻,描摹了一下丝线的纹路,对着自己确定了一下,神情怔忪。
左辉亦取过去看了看,眉头深深地锁起,迟疑片刻:“殿下,我觉得……”
“此事容后再议。”顾景明哑声说道。
左辉便乖乖闭嘴了。
他之所以沉默,是因为这衣料,分明就是龙袍上面的衣料。
想来凌江帝就算对顾景明略为殊异,在他心里面,也始终吧这个男人当成她的父亲吧。
若是这一场长达十年的天灾确实同凌江帝有关,想来会让他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