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说这话的时候,火光映得他的脸半明半暗,显得有些诡异。
虞锦禾下意识地把手放到腰间,想要抽出什么,才突然想起自己早就没有剑了,又迟疑地把手给放下。
路终于走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道半人高的石门,掌柜停下了脚步,摁动了旁边的机关,石门嘎达一声,缓缓朝里面开了。
这门不高,必须得爬进去。
掌柜道,“我先进去,你们跟着。”
两人点了点头。
待到掌柜走到里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两人这才有了动作。
“大当家,我先来吧。”阿达脸上带着几分警惕,“总感觉这地方不是很对。”
里面的掌柜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催促了,“你们做什么这么慢,我还要出去做生意呢。”
“如果是这样,我先来。”虞锦禾推开了阿达。
“大当家,怎么可以让您冒险!”阿达明显着急了,上来要挤开她。
“你随机应变的能力不如我,我先去。”虞锦禾这次说话没有客气。
这么一说,阿达立刻垂下了双目,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之情,片刻后仍然不死心地道,“就算是这样……”
“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看我,但是麻烦不要把我看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我不需要。”虞锦禾心中有些不适,说完了这一句,没有犹豫,弯腰进了石门。
门外的阿达张了张嘴唇,脸上浮现出了几抹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
穿过石门,虞锦禾看清了所处的境地,微微张了张嘴,有些吃惊,这门后可以说是世外桃源了,那密密麻麻的米袋堆的几尺高,若是老鼠进了这里,恐怕没有个几辈子也是吃不完了。
“你不是说现在青州那边打仗,所以粮草供应不足吗,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虞锦禾忍不住问道。
“你不懂了吧,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卖米的,米价什么时候会涨,什么时候会跌,我们都可以算出一个‘行情’,北边一有要起战事的趋势,我们就已经大粮购入粮食了。”
虞锦禾若有所思,“难怪别人都说做生意是一门子学问呢。”
“什么学问,有一点用处的时候说是学问,没有用处的时候不就是‘士农工商’,民间最底层吗?”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调侃,掌柜说这话时唇边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虞锦禾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是不理解这种感受,就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耳濡目染着人分三六九等,又倍受打击着成长,那么无论日后再怎么挣扎,好像都无法摆脱这一种观念。
“我这里的东西,前段时间才被景王拿走了不少,不过他没有给钱,你是金主。”掌柜道,“现在这里都是你的了。”
虞锦禾有些惊讶,“不是说十石么?怎么全部给我了?”
“若是街上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这件事我本来是有打算做的,不过到头来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好处,一直在挣扎,遇到你,我就下定了决心,怎么说都算赚了五千两。”
虞锦禾淡淡道,“自古英雄出绿林。”
“不用这么抬举我,人求一个问心无愧就好。至于什么英雄不英雄的,我不稀罕。”
阿达壮硕的身躯总算是从狭小的洞口里面挤出来了,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微微一愣。
虞锦禾或许对这些粮食没有什么概念,阿达可正是出生穷苦人家,半辈子都在底层挣扎的,可以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米。
“这么小的门,怎么把这些米送出去?”虞锦禾有些疑惑地说。
“有其他的门啊。”掌柜理所当然地回答。
一说完,就感觉到两道视线齐齐朝自己看来,目光之中充满凌厉,仿佛在无声的质问:有其他门你让我们钻狗洞?
掌柜汗颜,“不是不想让你们走其他门,问题是,太师一直暗中盯着这里,反正在这种时候给国家贡献粮仓,这事儿除了景王谁都可以做。”
虞锦禾想了想,也明白了。
“不过现在城外恐怕全部都是流民,你只给他们米的哈也没有办法吃,还要亲自做好了送到他们嘴边。”
掌柜说着,往墙上敲了几下,又不知道摁到了什么机关,另外一条甬道出现在了几人跟前,“从这里走出去,可以直接出城,这么多东西,你带多一些人进来吧。”
虞锦禾想了想,就让阿达去把方才在外面候命的兄弟全部叫了进来,一袋一袋的开始往外面搬米。
她这具身体经过自己有意锻炼,不说特别抗造,也不至于像之前一样弱柳扶风,什么都扛不起来了,一袋米难不倒她。
穿过了长长的甬道,虞锦禾看到一道光出现在道路尽头,不禁唏嘘,“在京城里面能建这么长的甬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掌柜不紧不慢在她身边走着,闻言微微挑眉一笑,“你知道这甬道原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不要打哑谜了。”虞锦禾无言片刻,“我们两个倒也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这是用来给陛下做地宫运送材料的甬道,后面由于资金不足,所以就荒废了,我看这么好用,就顺便拿来用用了。”
虞锦禾把米往肩上又搂了一下,看掌柜在旁边双手负后着踱步,心中有些不平,“地宫为什么要偷偷建。”
“哈。你若是知道那是什么规模的地宫,你就不会这么说,陛下是打算用他来做自己的陵寝的,规模只会比地上的皇宫大,不会比地上的皇宫小,扣一个缝就够寻常人家有滋有味地过一辈子了。”
这下虞锦禾明白了,定然是这个地宫若是让百姓们知道了,他们会很有意见,所以才要偷偷摸摸地搞,可若是大规模往皇宫里面运送建材,恐怕没有办法隐瞒多久,所以陛下就大费周章地在城外打通一条甬道专门运送这些价值不菲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