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难民已经躺在了路边,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在休息,官道两侧已经没有什么马车经过了,毕竟一经过就要被扒掉一层皮,只有他们这些看上去就不是很有钱的烂命人无所畏惧。
虞锦禾目不斜视地走过了他们。
现在还不是怜悯他们的时候。
阿达看着他们,却是止不住的叹气,好像看了他们,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一样,任是个人,恐怕就没有办法不心生感叹。
进了城,昨天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好像又有人盯上了自己,今日之所以不做伪装,就是因为昨天都已经伪装成那个样子了仍然被认出来,她今日就懒得打扮了。
左右今天又不是来抢赌坊的。
不过……
听到身后士兵的叫唤声,她停住脚步,回头看去,一个士兵匆匆赶了上来,手里面拿着她上一次偷回来的文牒,面色疑惑,“这个文牒不太对劲啊,早就过期了,而且还是青州那边的,你们看着这样矮小,也完全不像是青州人,这文牒该不会是你偷回来的吧?跟我走一趟吧,如果过期了,你只能被逐出城门了。”
虞锦禾不想惹是生非,“怎么可能,这文牒可是县令给我的,不会有错的,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儿也是为了投奔亲戚,您也知道青州那一边什么状况,流民都涌到这里了,我好不容易有一个落脚点,家里人也都等着……你们也知道,路不好走,就算是稍微过了一些期限,难道不能够通融一下吗?”
士兵冷笑了一下,“我通融通融你,谁他娘的通融通融我,若是被发现了,那我可就真的是不得好死了。这么心虚,难不成有鬼,跟我走一趟。”
说着,就要上手抓人。
虞锦禾侧身一躲,神色慢慢凝结起来,就在她思忖着怎么逃脱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她是我叫来的,没叫你请她入大牢。你有什么高见吗?”
虞锦禾听到这个声音就是一愣,这是顾景明的声音,
“王爷!”护卫的态度顿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拱手行了一个礼,“原来是王爷的人,您怎么也不早点交代呢,没有冒犯到您吧?”
他殷勤地对着虞锦禾笑着,虞锦禾却只觉得有些反胃,似笑非笑地环住胸,“没什么事。”
护卫松了一口气,立刻退了下去,“既然是王爷的朋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就先走了。”
顾景明等着人离开之后,又朝着虞锦禾挑眉,“怎么?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终于打算洗心革面回丞相府做你的大小姐了。”
“我做你的大小姐。”虞锦禾有些无语,“我说你堂堂景王,是整天闲着没有事做么?怎么总是盯着我这里?”
“错了。”顾景明轻声说道,“你知道今天是谁让我盯着你么?若不是我,你哪有这么好过关,你以为那些玩忽职守的侍卫是自己突然这么勤快的?”
虞锦禾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肯定是太师叫那些护卫来为难自己的,否则自己前几次进门,那些护卫都不过是匆匆看了一眼,这一次连文牒过期这种理由都编出来了,那么后面会把自己带到哪里,还真是不好说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王爷会站在我这一边,毕竟您看上去对自己的老师十分信服。”
顾景明微笑,“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帮亲不帮理的小人吗?”
“小人倒是说不上,但是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对视一眼,视线交缠之处似乎噼里啪啦冒出了无数火。
“我若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顾景明不生气,“我倒是想知道,你这次来京城又是为了什么。”
“这次真是干正事的。”虞锦禾正了一下脸色,“城外灾民之前陛下不是叫你处理灾民,我看现在城外还是尸体横陈,哀鸿遍野,你就是这么处理的?”
“听虞小姐的意思,好像是有什么高见。”顾景明眯起了双眼,神色似笑非笑。
“高见谈不上,不过你不是说掏自己的钱容易被陛下忌惮,陛下拨款下来又被层层盘剥吗?所以我就只能先身士捷,去把你师父的钱拿来补贴补贴难民了。”
顾景明双手环胸,“我猜的果然没有错。”
“嗯哼,不用这么感动,我这样一做,不就给你和陛下都解决了燃眉之急了?”
确实。
“不过你恐怕是没有想过一件事,我出钱做这件事有可能被陛下忌惮,那身为丞相之女的你做这件事,难道就不会让人怀疑丞相大人居心叵测。”
“当然不会,我现在跟我爹可没有什么关系,我是千门的土匪,不是丞相的千金,我们两个之间既然没有瓜葛,他能怪到我爹头上?”虞锦禾勾唇,“那这样,不是要叫世人看笑话,觉得陛下的胸怀太过于狭隘了?”
“原来你早就已经想好了。”顾景明神色复杂地喃喃自语,“你一声不吭的逃跑,既不通知虞丞相,也让我猝不及防,原来就是为了撇清你跟我们的关系。”
“是的,是不是很感动,我连你也一起想进去了。”
顾景明本来应该是挺感动的,听到这句话以后顿时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只呵呵道,“是啊,感动得不得了。所以你此行是为了准备粮食?”
“是啊。”虞锦禾在眼前用手指搭了一个凉棚,今日阳光太盛,照的她有一些热,“不知道王爷有没有什么推荐。”
她虽然算不上什么外地人,但是对京城之中的米价行情也并不了解,买这么多,怕是也难以避免被有心人坑害。
顾景明略微思索片刻,“城北的张记,他与我算是老相识,你过去报上我的名字,他自然明白应该怎么做。”
虞锦禾相信他也是想要解决难民的事情的,倒也不会觉得因为私人恩怨专门坑自己,于是微微点头,看他要走,“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