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顾脖颈上的剑，坚持要下床。
江惟清眸色一凌，毫不手抖地在离歌脖颈处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线。
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和生命的威胁。
她跪倒在江惟清脚边，仰头道:“小姐你听我说，离歌怎么做是有原因的，我……”
离歌说到一半想到什么似的又开始犹豫起来。
“小姐你相信我，离歌绝对不会害小姐，小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离歌怎么会想着害小姐呢？”
离歌着急但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只能拉住江惟清的大氅，大颗大颗的泪水断了线般坠在江惟清脚边。
江惟清抽开大氅，后退一步道:
“……你和我一起长大，这次背叛，我便留你性命，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离歌如遭雷击，“小……小姐……要赶离歌走吗？”
这一刻离歌才终于想明白，去他妈的承诺，什么都比不得自家小姐的信任。
“小姐，我说，我什么都说。”离歌嘶哑着声音急急道。
听到这句话，江惟清吸了口气，坐到床上裹好大氅道:“你讲。”
离歌低着头组织语言，“小姐可知，是谁救了你？”
江惟清一愣，她没有想到离歌会这样问。
不管是谁救了她，但应该不是离歌。
“是谁？”江惟清问道。
“是太子殿下。”
离歌总算说出藏在心底好一段时间的秘密。
江惟清:？？？！！！
她一边抹泪一边道出了那天的真相。
原来那日原主太久未到会场，君庭不放心，便策马出来寻。
恰巧遇上原主被歹人按进冰湖，君庭的暗卫前去追杀刺客，而君庭跳入湖中救人。
离歌这时拿完衣服回来，只见到君庭把原主从水里捞出来的画面。
彼时原主已经被溺死了，君庭会一点胸外按压之法，便开始抢救原主，只是醒来的是江惟清罢了。
那时原主的身体残破不堪，江惟清醒来一瞬又晕了过去，所以，她完全不记得当时她见到过君庭。
至于为什么离歌不告诉江惟清是君庭救了她，是因为彼时的君庭还以为江惟清喜欢的是七皇子。
他不想因救命之恩让江惟清为难。
他让离歌保密，但是离歌不肯。
君庭便让离歌向他递信，写下江惟清的近况。
这递信便是江惟清不知晓的报恩方式，是离歌的承诺，也是君庭少有的私心。
君庭冬日跳入冰湖救江惟清，也染了风寒，所以一开始只能送些东西慰问，并未亲自前来。
离歌一共送了三次信，第三次还被逮住了。
第一次，江惟清到闲水亭赏雪，君庭来了。
第二次，江惟清逛青楼，遇上君庭。
第三次，江惟清要开善堂，君庭送来财物。
讲清楚了这些，离歌一下脱力软倒在床侧，她糯糯的声音抽噎着，
“小姐……离歌没有背叛小姐……太子殿下救了小姐，但没有挟恩图报……只是想知道小姐的近况……离歌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殿下。”
讲到这里，离歌磕头谢罪，
“离歌不求小姐原谅，但求小姐不要赶离歌走……离歌无处可去，离歌只有小姐……”
地板上慢慢染上离歌的额间血。
江惟清冷漠地看着，但很快开始心软，她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小姑娘的。
“行了，你再怎么磕头也无用，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抹不去了。”江惟清冷声道。
“小姐......”
离歌抬起沾满污血的脸，一双杏眼写满悔意。
小姐真的要赶她走吗？
她想拉住江惟清的大氅求情，可又怕江惟清已经厌恶她了不敢拉。
“今日就罚你给江小梅多做几身衣服以及五十大板。”江惟清道。
离歌愣愣地看着江惟清，有些不敢相信。
“......小姐只是这样吗？”离歌小心翼翼问道。
只是这样？这丫头知不知道五十大板会要了她半条命？
被打的半死不活还要拿起针线做衣服，江惟清真的没有留情。
“不然还要怎样？这样吧，再罚你半月银钱好了。”江惟清又加了一条。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离歌愿意永远跟随小姐！”
离歌磕着头，江惟清却觉得心疼。
那个在外人面前极其嚣张的姑娘，在她面前却这样害怕被抛弃。
江惟清把人扶起来。
“别磕了，你现在就去叫醒其他的女使，然后关上闲水阁大门，我要亲自看着你受罚。”江惟清道。
“是......”
离歌并不畏惧被罚，只要能留在江惟清身边，她怎么样都可以。
先前的她是被迷了心窍，觉得太子一心爱着小姐，又对小姐有救命之恩，便想着帮帮太子也无碍。
只是没有想到小姐会如此生气。
离歌趴在长凳上，看着坐在她面前的江惟清，她并不害怕。
她身侧分别站了两个拿着板子的女使。
江惟清一声令下，皮开肉绽的声音响起。
江惟清强迫着自己观看，她不断告诉自己，若是她不心狠，她就活不下去。
七皇子的刺杀，女主的憎恶，太子的利用，这三人哪一个她惹得起？
既然想要好好活下去，她就必须心狠，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物。
三十大板大板打下去，离歌已经晕死了。
“小姐，人晕了。”
一个女使探了探离歌的鼻息道。
“送她到秋梨院，让李太医为她诊治，等伤好些再接着打。”江惟清冷着脸吩咐道。
女使们都抖了三抖，心里害怕又疑惑。
谁不知道小姐对离歌很是偏袒，如今离歌犯了什么事小姐这般惩罚她？
女使的好奇和疑惑江惟清并不打算解答，她把所有女使都打发走，然后把十八暗卫叫出来。
她让他们呈“一”字排开，开始训话。
“今天的事你们也看见了，离歌和太子尚且对我有恩，也没真的背叛我。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能毫不犹豫地拿剑指着她，若她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还能勉强能饶过她，但如果是你们……”
江惟清顿了顿，眼神凌厉，她提起剑，一剑砍在旁边的梅花枝上。
一大截梅花被削下，落在污泥里，溅起泥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