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里,沈泗鸿的小厮就跑了过来。
他跑得一头大汗,手中还拿着沈泗鸿的衣裳和钱袋。
来了之后,忙给沈司意和苏春影道歉:“二爷,二夫人,我这就将大爷带回去!”
这小厮不是平日伺候沈泗鸿的那个,年纪瞧着还要小许多,苏春影都没见过他。
沈司意和苏春影还未说话,沈泗鸿被小厮惊醒,却烦躁地推了那小厮一把:“给我滚开!别靠近我!我不是说了吗?日后你别跟着我,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说着,他还一脚踹在了小厮的身上。
小厮委屈地看了一眼苏春影:“自夫人将我送来了大爷的身边,便是日日如此了。”
看样子,小厮是苏夏云的人。
只是这小厮和苏夏云一般,装可怜的,将自己当成了蠢货不成?
苏春影没有理会他,沈司意也淡淡对那小厮道:“你家大爷喝多了,将他好生带回去便是。”
谁知小厮“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苏春影的跟前儿。
他哭着道:“二爷,二夫人,救救奴才吧!奴才已经要被大爷给打死了!”
说着,他忽而掀开手臂,露出伤痕来。
苏春影和沈司意对视一眼,冷笑一声:“你们大房,今儿闹的是哪一出啊?”
小厮可怜兮兮地看了沈泗鸿一眼,沈泗鸿又倒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苏春影冷冰冰地走到小厮的跟前儿:“我倒是不知,你今日说这些话做什么。无谓同我们说这些,更不必在我们跟前儿装可怜。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罢了,你们大房如今……并不在我的眼中。”
沈泗鸿就算是还顶着个安阳郡王的名头,此刻也早已不被苏春影放在眼中了。
霎时间,小厮的脸色就白了。
倒是沈司意,饶有兴致地生出兴趣来:“今儿大哥,究竟怎么回事?竟是来我们二房发疯了?”
小厮仿佛看到了希望,这才对沈司意道:“二爷,今日的事情,奴才统统说给你!”
苏春影没想到,沈司意对这事儿有兴趣。
但他既是想听一听,苏春影便叫人先将沈泗鸿抬回去,又让那小厮进了门来说。
——
沈家二房正厅之中,小厮跪在地上,道出自己的名字叫大奎。
他说自苏夏云将沈泗鸿身边的丫鬟小厮换了之后,沈泗鸿就越发地不爱回府了。
整日不是在醉春楼买醉,就是在乐舞坊听曲儿。
结果昨儿夜里,苏夏云带着人,闹到了醉春楼去了。
不仅没给沈泗鸿半点儿脸面,最后甚至他们夫妇二人都是被醉春楼给赶出来的。
苏夏云气不过,回去和沈泗鸿发了好大的脾气。
结果沈泗鸿也一时没忍住,就对苏夏云动了手——
这么一动手,苏夏云就闹着要和沈泗鸿和离,闹到了半夜里,还是梁氏听到了动静,制止了他们二人。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不成想今日一早,苏夏云就又想到了旁的事情来惩罚沈泗鸿。
她竟将沈泗鸿后院里的所有妾室和通房都叫了出来,让她们身着薄衣,在晨间雾气浓重的寒冷天儿里跪在青石板路上。
若沈泗鸿不给她道歉,她便不让这些女子起身。
后宅女子的身契,大多都掌握在主母手里。
梁氏也不愿管沈泗鸿这烂摊子,沈泗鸿就只能蜷着心肠,给苏夏云道了歉。
而后他摔门而出,又去了舞乐坊。
叫了一群朋友,陪着他喝酒,原本心里头的闷气是消了不少的。
谁想到,前两日沈泗鸿因为沈司意的事情,得罪了五皇子。
正逢平日里和五皇子要好的从六品礼部郎君家的公子高紫阳也来了舞乐坊,他大抵是为了讨好五皇子,便开始为难沈泗鸿。
高紫阳现时扔下了两张银票,说自个儿今儿就瞧中了沈泗鸿的这厢房,非要沈泗鸿给他让出来。
从前的高紫阳,可是跟在沈泗鸿身后点头哈腰的,这般模样让沈泗鸿如何能忍?
沈泗鸿自然是与高紫阳起了争执。
结果高紫阳的话,才是给了沈泗鸿“致命一击”!
他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在乐舞坊之中大肆宣扬,说沈泗鸿在外头的赌坊里下了不少注,如今又欠了一身的钱。
按照我朝法律来说,安阳郡王这样的爵位,是决不可行此悖逆之事的。
他告诉沈泗鸿,别看如今他还顶这个安阳郡王的名声,实际上皇上恐怕早就有废了他这个郡王的心思了。
他让沈泗鸿别得意,说日后总有他哭的时候。
也是到了这时候,沈泗鸿才明白过来,为何这些天以来,总觉得处处不顺心,谁对他都似乎是横眉冷对一般。
沈泗鸿的心里比谁都明白,现在他还鞥呢在盛京有一席之地,不过就是因为他是安阳郡王罢了。
若没了这个身份,这么大的盛京,谁还会用正眼看他?
在这般恐惧之下,他竟然再顾不得一切,伸手给了高紫阳一拳头!
高紫阳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一时之间,二人就打成了一团。
还是两边的小厮还有舞乐坊的护院过来,才将二人拉开。
沈泗鸿被打得鼻青脸肿。
高紫阳也好不到哪儿去。
舞乐坊的掌柜,只能一边给二人陪着笑脸,一边问他们两人谁来赔偿舞乐坊的损失。
沈泗鸿的身上哪儿还有钱?一言都不敢发。
那高紫阳倒是大大方方地拿出了全部的赔偿,却还不忘了挖苦沈泗鸿,说他如今连这点儿钱都拿不出来了,有什么脸面在京中行走?
沈泗鸿就是再生气,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能灰溜溜地往外跑。
偏偏落荒而逃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地说,抢了沈司意的安阳郡王之位,如今是时候该还给沈司意了。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来到沈家二房,闹了这么一出。
说完这些,小厮跪在原地,好像想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二爷,二夫人。小的只是个上有老下有小之人,真的不愿每一日在大房如履薄冰地生活。只要能给小的一条出路,小的愿意为二爷和二夫人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