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母亲也病了。
苏春影和谷道子,不得不回到云州去。
让她难过的是,离开母亲的这些年,她竟不知母亲病得这样重!
那时候的苏春影,心里有着无以复加的后悔。
她跟着外祖的这些年,自己在外头逍遥自在。
哪怕去了西北,美其名曰是为了寻找被三姨娘卖掉的弟弟。但只有苏春影的心里最清楚,逃离云州,离开苏家的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她似乎从未想过,那个还被困在苏家的母亲。
所以回到苏家的时候,看到只剩了一口气的母亲,苏春影无比自责。
在母亲离开的那一天,她发誓,她一定一定不会让任何自己在意的人,再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后来,外祖也去世了。
有那么一瞬间,苏春影觉得,自己没有家了。
这个世上,好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而没有了外祖的她,也不得不回到苏家。
她本不愿和任何人争什么。只想安安静静地等着一个机会,悄无声息地离开苏家。
她有一身好医术,难道还怕在这个世上活不下去吗?
可她听到了一个消息——
沈司意出事了。
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被人暗算之后,失去了一切,带着一身的伤痕,回到了盛京。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苏春影的心里充满了希望。
她不相信一个在战场上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的人,能就此倒下。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
关于沈司意的消息,零零碎碎地传到苏春影的耳朵里。
一次比一次让苏春影难过。
她意识到,沈司意好像彻底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信心。
传来的消息说,他的双腿落了病根,这辈子怕是都治不好了。
别说回到战场上,日后便是提起剑来,都成了难事。
所以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苏春影的心里生根发芽:她要去盛京!去到沈司意的身边,治好他,让他回到那个明媚张扬的时候。
她决不能让任何她在意的人,再一次地陷入泥沼!
——
“哒哒哒——”
苏春影是被马蹄急促的声音吵醒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的她,睁开眼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沈司意。
他们仍旧在马车里,沈司意守在她的面前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见她醒来,他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苏春影的额头:“唔,总算不发烧了。”
苏春影撑着身子稍稍坐直身体,果然感觉到比前两日好多了。
而且身上也被敷了药,苏春影低头看到自己被换了一身衣裳。
沈司意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这次出门匆忙,我没带迟儿和慢儿。外头都是男人,所以你的药是我敷的,衣裳也是我换的。”
他们本是夫妻。
苏春影竟并没有觉得抵触,只微微点头:“快到盛京了吗?”
沈司意顺势将苏春影搂了起来,让她能以一种舒服的方式靠着自己:“按照这个速度,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苏春影摇头苦笑:“睡得太久了。做了许多不该做的梦。”
沈司意怔忪一番:“子越,你在梦中,这样喊过我。”
子越,是沈司意的字。
从前他们在西北军营,喝酒比剑,每每苏春影尽兴之时,都会叫沈司意一声“子越”。
不知怎地,明明才梦到过这些事,此刻听到他这么说,苏春影还是微红了脸:“大概是因为发烧,所以梦到了从前的事情。”
谁知沈司意的头突然轻轻地低了下来。
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苏春影的肩头。
温热的气息,从他的口中吹出,抚在苏春影的脖颈之间:“小郎,你从不曾和我说过,你来京中,是为了我。”
什么?!
所以自己做梦的时候,是说梦话了吗?
苏春影的身体,微微地战栗:“我……并非如此。”
“别骗人了,阿影。”
沈司意对她的称呼,又改变了。
他突然紧紧地握住苏春影的手,伸出牙齿来,在苏春影的脖颈间轻轻地咬了一口。
微痛的感觉传来,可更多的却是一种苏春影从未体验过的酥酥麻麻。
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沈司意却顺势将她搂进怀中:“在梦里,你说了。子越,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阿影,记住你的话,你一定要治好我。”
还……说了些什么?
苏春影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二爷……我……”
“叫我子越吧?”
沈司意的声音里,竟像是带着祈求一般:“从此往后,都叫我子越好不好?”
苏春影几乎无法拒绝,但最后的理智,还是让他挣扎一番:“这不合规矩。”
“哎!”
她听到了,沈司意叹息一声:“如果你早告诉我,你是为了救我而来,我大概一开始的时候,就会配合你的。阿影,我早就知道你是小郎。可我并不知,你是为我而来的盛京。”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苏春影真的想要永远都只做谷小郎。
她微微垂眸,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快要到家了,这件事要怎么同祖母还有婆母解释?”
毕竟……那是白云寨!
“你不必担忧。”沈司意的语气,却显得轻松,“母亲和祖母和你相处这么久,难道不知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吗?这件事我会严令不得外传,没有人能在盛京因为这事,而毁掉你的名声。”
名声罢了,苏春影不在乎。
说话间,外头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而后白狄的声音,响了起来:“快要到盛京了,沈将军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苏春影心下有些不安:“二爷,你答应了白狄什么?”
“嗤!”白狄在外轻笑一声,“沈夫人醒了?放心吧,我们现在都是同一艘船上的,我必定不会坑害了你们。我只是告诉二爷,既是要给我治病,也要保证我的安全。从今儿开始,我便住在你们沈家二房了!”
得,这是又招了个不好惹的回来!
苏春影无奈扶额。
“吁——”
谁知马车骤然而停,车夫的声音旋即传来:“爷,路被人堵住了。好像……是东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