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鼎这才明白了苏春影的意思。
他上下打量苏春影:“从前竟是没瞧出来,你的心思这般深沉。苏春影,你是不是早就想同我说这件事了?”
苏春影仍旧保持微笑:“爹爹,我想找到自己的弟弟,怎么就算是心思深沉了?那也是爹爹的儿子,不是吗?倘若是我冤枉了三姨娘,爹爹又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明明苏春影在笑着,苏鼎却无法忽视她语气里那种逼人的压迫感。
到底,苏鼎还是皱了眉答应了苏春影:“好。我会和你证明,是你冤枉了你三姨娘。”
“多谢父亲,相信父亲到时候自有判断。”
苏春影也将早就准备好的拜帖拿了出来,递给苏鼎:“这帖子是我为父亲准备好的。做药材生意的人,自然少不得要接触盛京药行的行头赵家。入宫的药材,都要过赵家的手一遭。这位赵家掌柜的夫人,同云王妃的关系不错。父亲待他不必太过卑微,想来他也会给父亲颜面的。”
苏春影接触云王妃,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苏鼎都没想到,今日自己来找苏春影,竟然能直接有了赵家的敲门砖!
他心里就是再不痛快,此刻也得压下来,客客气气地收下那份拜帖。
苏春影甚至连送什么礼,都替苏鼎想好了:“父亲第一次去拜访赵家,不必送太贵重的礼。赵家在盛京什么都见过。便送些咱们云州的特产就是,最好再带上些上好的云州首乌。我听闻赵老板的母亲发黑浓密,洗用首乌沐发。”
“好,我那里还有些最好的首乌,都送去赵家。”
苏鼎站起身来,第一这样认真地看着苏春影:“不曾想,你来到盛京的这近一年,竟是比你姐姐人脉还广。日后苏家,你总要多想想。你弟弟的事情,我也会尽力去查。”
苏春影颔首,亲自送了苏鼎离开。
外头风乍起,带来丝丝凉意。
苏春影伸手,想要触碰,却只能任凭风穿过她指尖的间隙。
她低声喃喃:“秋天,又要来了吧?”
——
正是这一日,沈司意回府,发觉苏春影亲自下厨,煮了暖锅子。
他脱下外衣,如同往日一般嬉笑进门,搓了搓手:“眼瞧着天儿就要冷了,都到了该吃锅子的时候吗?祖母和母亲今日不回来,府中就咱们两人,倒不如去外头吃酒!”
苏春影笑着给锅子添了热水:“明日就该变天了。爷的心情不好,是发生了什么吗?”
沈司意愣了愣:“我是笑着进门,你怎知我心情不好?”
苏春影指了指沈司意的眸子:“真笑和假笑,我是分得清的。怎么样,可是查到了贡品被盗的事情?”
沈司意坐在桌前,洗了手后拿起筷子:“当真什么都瞒不住你。跟着你给我的线索,查到了不少东西。你且放心,苏家的药材和那位管事,已经被扣留在闵州。至少这一两个月,不查清是放不出去了。”
苏春影仍旧盯着沈司意:“定还查到了旁的吧?那才是叫你心思烦躁的事情,对吗?”
他没想到,苏春影这么敏锐。
沈司意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苦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你,你知道,这一次将宫中贡品偷卖出去的人是谁吗?”
能让沈司意都这么无奈,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苏春影觉得,得往大了猜:“少说要二品以上吧?不会是几位王爷其中之一吧?”
沈司意叹息一声,给自己舀了一碗热汤:“是太子。”
苏春影也有些震惊:“是太子?!”
沈司意点头,没瞒着苏春影:“你也瞧出来了吧?这些年,皇上不大待见太子了。其实也不只是皇上一人的缘故,肯定还有他的问题。”
沈司意无奈:“我从前很是崇敬太子,觉得是世间男儿的楷模与榜样。他温润如玉,待人待物都亲厚真诚。只是几年过去,竟觉得他生了变化。”
苏春影下了一些潘氏亲手做的肉丸去锅子里:“可是这一次去耀州,觉得他从为人到处事,都变了个人似的,忽而虚伪了起来。”
苏春影明白,一个曾经被他那样崇敬的人若是变了,沈司意的心里当然不好受。
她也叹息:“人都会变,太子这些年处境不好。这一次偷卖贡品,你既是叫人查处了,只怕也得罪了他。”
沈司意摇头,将丸子吞下腹中:“若不是你,我也会一查到底的。他自有法子解围,也恨不上我。只是我想……京中的许多事,大抵都不似从前了吧。”
苏春影也点头:“所以你要尽快拿回郡王之位,我觉得皇上如今大抵也有这个意思。”
沈司意的心里又惊了惊:“你连圣上的想法都知晓?”
苏春影笑道:“这有什么难猜?不管是祖父还是你父亲,都是为国有功之人。郡王之位既是世袭,皇上自然也盼着后人能够继续为国而行。可你瞧瞧,沈泗鸿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只知在外头争花夺芳,府中闹得鸡犬不宁。甚至需要靠娶一个云州的商贾之女,才能稳住祖宅不被变卖。”
苏春影对事情,看的极为清楚:“之前皇上大抵早就放弃安阳郡王府了。任凭你和沈泗鸿怎么折腾,都觉得你们不中用。如今你虽从头再来。可事情做的都不错,大抵皇上也在你的身上看到了祖父和父亲的模样,越发信任你。”
她的语气很平静:“如今给你的是从五品郎将之职,不过是因为不好太过擢升,引得朝臣参奏。但若你能自己拿回郡王之位,那事情就不一样了。皇上倚重你,才是自然而然的。”
沈司意始终盯着苏春影,待她说完,才心有感慨:“苏春影,你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些吧?你将局势分析得如此明白,像是一早就对我有所觊觎!”
觊觎?
这个词,让苏春影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有什么值得我觊觎?不过是顺势而为,你自己也成器罢了。”
她又问沈司意:“只是,你做好准备了吗?只怕比你上战场,还要难打的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