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到了这一日晚间,沈司意回来的时候,就惊讶地对苏春影道:“你今儿做了什么?方才我的探子来回报,说今日大哥一见到刘十娘,她就哭闹了一场。哄得大哥让她干脆停了豆花铺子的声音,要在城西给她买个院子呢!”
苏春影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刘十娘这么快就想明白了?你的探子?你把探子安插在了人家的家里啊?这么私密的话,你都能听到?”
沈司意觉得,如今的苏春影对自己说话,是比之前轻松随意些,好像也没有那种疏远的感觉了。
他自欢喜:“他接近五皇子,我自然要探查他的动向。”
苏春影也不瞒着沈司意:“我今儿去接触了一下那位刘十娘,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说不定啊,她能掀起大风浪来。你也放心吧,她不会想到是我找了她去的。”
沈司意相信苏春影。
他忽而凑上前来,低声问苏春影:“我瞧着这两日大房是缓过来了。你爹爹又叫人从云州给你姐姐送了好几个大箱子过来,她怕不是要将苏家给搬空了不成?”
苏春影冷笑,放下手中的绣活,轻轻地转了转自己僵硬的脖颈:“也就这最后一点儿了。马上,苏家的人怕就不会那么想了。”
“哦?我的夫人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沈司意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上苏春影的肩膀。
苏春影却不由自主地稍稍躲开几分,才回答沈司意:“你记得,醉春楼的上一任花魁娘子吗?”
沈司意自然记得:“自然,当时大哥与她打得火热。”
苏春影冷笑:“沈泗鸿给她的打赏里头,就有一块我们苏家祖上传下来的步摇。如今这位花魁已经嫁给了云州的一位员外做填方。我爹爹呢最是喜欢巴结这些和朝中有关的员外,想来不多时他就能瞧见那枚步摇了。他自是要问问苏夏云,为何家中祖传的步摇,会落到一个花魁的手里吧?”
“嗯?”
沈司意的心里,却突然惊了惊:“夫人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你爹定能看到花魁的步摇?”
“我让迟儿送了她一副养胎药。”
苏春影的语气淡淡,早就做好了这件事:“她做花魁良久,身子自然不似普通人家的女子。若想在员外府中安稳脚跟,就得好好养着身子,早些生下孩子。作为感谢,她也应了我,待到云州员外府宴请的那一日,她定带着那枚步摇去见所有宾客。为了巴结员外,我爹定会去赴宴,又何愁他看不到?”
沈司意被苏春影惊着了:“那花魁赎身嫁人,也有一两月了。你竟是从那么早之前,就开始打算了?”
感觉到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苏春影的语气如同她的心一般平静又冰冷:“要断大房的富贵,就得断了苏夏云的财路。这个道理,我岂会不知?”
——
苏春影和沈司意的话刚过去了没两日,就听闻云州那边接连给苏夏云送了三封信。
信中不知说了什么,只是苏春影没想到,苏家也给她来了一封信!
彼时她正伺候在老太太的身边,眼瞧着这两日老太太的手脚都能动了,想着她老人家快醒了。
迟儿就将苏家的信拿了过来。
看到苏家难得送信,潘氏都诧异:“这是你爹爹送来的信?你嫁过来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着。从来这些信都雪花儿似的飘到大房那边去的。”
见是苏家三姨娘的笔迹,苏春影的眉头微皱,打开信大略读了读:“信上说,我父亲带着三姨娘已从云州起程,走水路,约莫时日之后就抵达盛京。”
“亲家要来了?”
潘氏也探着头看那信:“说是去大房,瞧着只是知会你一声呢!”
“嗯。”
苏春影并不在乎:“估计是来看大嫂的,毕竟她身怀有孕了。而且我爹在云州做得不满足,早就想将家业搬来盛京。大抵也是来瞧瞧盛京的情况,若合适了趁着机会阖家搬来,日后也能成盛京门户。”
苏春影的不屑,让潘氏心下了然。
她有些心疼苏春影:“听闻你爹爹娶了两房正妻,你大嫂的母亲走得早,而后娶了你母亲。他却待你母亲不好,在你母亲亡故之后没两月,就重用府中三姨娘。你在苏家的日子,不好过吧?”
回想娘亲,苏春影的心头自然难受:“三姨娘是大夫人的庶妹,便是我娘在的时候,也是她把持内宅事。不过娘心疼我,将我从小送到了外祖身边养着。可怜了我弟弟刚出生不久就被三姨娘所害,至今下落不明。若他还活着,也该有十一岁了。”
“哎,他定还活着,总能找到的!”
潘氏安慰苏春影:“日后你也不是苏家人了。若意哥儿对你不好,我和他祖母就是头一个不答应的。”
说话的功夫里,迟儿也将今日要给老太太熬的药拿了过来。
但她并非熬好了,而是直接将药包取了过来,神色阴沉地走向苏春影:“夫人,少夫人,今日的药——不对劲!”
苏春影心头一凛,拿了药包检查,果真闻到了药味之中的怪异。
她细细查看,才从被碾碎了的药材之中,寻出了一分端倪来:“这药粉,怎么有些潮湿?闻着像是千日红的毒药。”
“毒药?!”
潘氏打了个冷战:“他们要给你祖母下毒?”
“哼!”
苏春影猜到了:“千日红的毒药应当是有人做成了水状,洒在了咱们的药粉之中。这些药包一日日都是配好的,若迟儿不是日日检查,将药包煎熬了,祖母就吃了下去。闻起来分量下的足,要不了两日,祖母就会在昏睡之中死去。”
迟儿不解:“可少夫人,千日红的毒,是很容易被查出来的,他们这么做不是太明显了吗?”
苏春影却想得明白:“她们就是要人查到!到时候报了官府,说是我们害死了祖母,难道我们还能辩驳?”
“太恶毒了!”
潘氏的拳头,都攥在了身侧:“这事儿……会是大房做的吗?”
苏春影心下觉得是,但还不确定:“我倒有个法子,能知道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