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夏云本就不想伺候老太太，如今算了算苏春影的话，发觉她还真没说错。
所以她对梁氏也解释：“母亲，的确是这样。而且若在云州还好些，家中总归有药。但盛京的药材价格本就昂贵，再要加上些好的，自然是靡费许多。”
生怕梁氏打她的主意似的，苏夏云还添了一句：“这些药材就是要从云州我们苏家运过来，也不是便宜的数字。”
梁氏之前从没有细细地算过这笔账，如今心里头觉得惊讶。
她即刻转圜了心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原是如此。如今想来，母亲若是由我们大房养着，便是不妥了。”
苏春影知道，梁氏总会说这么一句话。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说出口了！
她还以为，梁氏少说要思忖两日，缓一缓再说决定。
她这么迫不及待地毁自己的名声，不就是怕给老太太花钱吗？
苏春影故作不知，反问梁氏：“大伯母，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啊？刚才不还是说，你们养着祖母吗？那如今祖母要怎么办？”
看苏春影这态度，梁氏自然而然地觉得二房不想养着老太太。
她忽而叉腰，变得厉害了起来：“若你们也这么说，那就是没良心了！祖母对你们二房难道就不好吗？这些年，若不是她老人家，你家二爷沈司意能养得这么好吗？不知靡费了多少银钱，她老人家贴补了多少，难道你们二房就不愿养着她吗？”
“说的是呢！”
苏夏云一听梁氏的意思，也松了一口气。
她是最不想养着老太太的那个，如今也做出一副教训苏春影的口吻：“你也是，你一说想种药材，祖母连听风阁都给你们了。昨儿你在林太医的跟前儿不是还义正严词，说自己是通晓医术的吗？怎么反而如今却推三阻四的？若我瞧着，自然该是你们二房养着祖母才是！”
“对对对！”
沈泗鸿跟着起哄：“就该是你们二房养着，祖母对你们才是最好的。”
现在又说让二房养着了？
风向转变得真快！
苏春影挑眉而笑：“大伯母，这事儿怎么就闹到我们的头上来了？祖母是老郡王夫人，您如今是郡王的母亲。合该你们才是一家人，我们二房哪里有那个本事，给祖母买那么多名贵的药材啊？”
若之前梁氏还有些疑虑，如今看苏春影是真不想养老太太，反而心下放心，彻底觉得老太太是个累赘。
梁氏的心里就更加不愿拖着老太太了，说什么也要将她老人家推给苏春影他们：“左右这事儿你们二房可不能忘恩负义。母亲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如今说不管她就不管她，若叫旁人知道了，岂不是要骂你们一句狼心狗肺？”
苏春影摆出一副决不妥协的样子：“大伯母，不是我们二房不想管，是实在管不起啊！我们二爷如今是做军头，比不得大哥做郡王的那般荣耀。一个月的俸例银子拿到手，都不够一房吃穿的。我如今种草药平院子都要花钱，下头还没有多少田产和铺子，再管着祖母，我们一家子可怎么过活？”
梁氏不听，反而越发白眼：“那也是你们自个儿不争气！如今可知道了，离了我们你们连饭都吃不上！但既然答应了分家，咱们就要各过各的。穷有穷的活法，左右你们二房不能将母亲她老人家扔到大街上去吧？”
她的意思，便是大房绝不管老太太。
潘氏气得浑身都要发抖起来。
苏春影却就在等着梁氏这样的话，转头对梁氏道：“这样吧，大伯母咱们商量一番。要我们管祖母也可以，您得再分给我们两个铺子，一个庄子。要么就是每个月再往我们二房送钱过来，我们就管着祖母，如何？”
“凭什么？！”
梁氏绝不吃亏：“我们虽是郡王之身，也只是庶出，和老太太不亲的！你们才是嫡出的，老太太亲儿子的亲孙子！说出去都不怕笑话不成？”
“闹分家，还有什么怕笑话的？”
苏春影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和梁氏据理力争：“反而是郡王爷名声在外，若叫旁人知道了他不赡养祖母，恐怕才是要笑话呢！你们大房都不怕，我们二房怕什么？”
“你——你好一个伶牙俐齿，连你死去公爹的脸面都不要了？”
梁氏叉着腰，宛如泼妇一般咒骂苏春影：“不要脸的小蹄子，你威胁谁呢？今日图谋了我田产庄子，明日是不是还想趁机将你祖母的嫁妆也占了？我告诉你，她老太太还没死呢！你这是盼着她死，好和我们争家产了是不是？！”
好话坏话都让梁氏说了。
任凭她再气急败坏，苏春影的眸色之间仍旧带着不痛不痒的温柔平静：“我们二房可从不曾这样想过。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大伯母放心，祖母的东西是她的，我们绝不动。若大伯母愿意，就按照我的意思，我们二房自然好生养着祖母。到时候把祖母的东西都交给上头沈家的族老们报官，谁也别想计较了去，您看如何？”
交给族老们管着，那就是不管大房还是二房，都别想再打老太太的嫁妆的主意了。
梁氏一万个不情愿。
苏夏云却上前，将梁氏拉去一边合计：“婆母，左右祖母的嫁妆也没剩下多少留在手里了。几年的病将养下来还不知要花费多少。若祖母……没挺过来，要办后事更是一大笔费用，怕她老人家留下的那点儿子嫁妆都不好使。咱们大房不是还有我吗？日后不愁吃穿的，婆母挑两个不赚钱的铺子给他们二房就是了！”
苏夏云和沈泗鸿夫妇，是想甩脱老太太，自然极力劝着梁氏：“祖母的病又要人照看精心，又要花费许多银子买药材。咱们如今把铺子田产给他们一份，还能叫别人夸咱们大房行事大方，孝敬祖母。可别等他们后悔了，外头的人说三道四，祖母不还得咱们养着？”
三个人精打细算，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老太太拖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