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当时的苏瑞以高价被那对夫妻买走了。
说到此,慢儿倒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突然蹲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苏春影也蹲了下来,平视慢儿:“你知道,那对夫妇叫什么名字吗?”
慢儿摇头:“只知道姓庞,好像是开当铺的。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
良州,姓梁,又是开当铺的,这样一来,其实并不难找了。
“哈哈哈!”
忽而之间,从正屋子里头传来了赵家人快乐的笑声。
慢儿眼底的痛苦,越发多了几分。
苏春影亲自上前,将慢儿从地上扶了起来:“我答应你的事情,便不会反悔。从此刻开始,你就和迟儿一样,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了。日后不会再有人磋磨你,只要你还跟在我的身边,对我忠心,那么迟儿有的,你也一定有!”
说着,迟儿也从包裹里寻了一身和她穿着的几乎一样的衣服递给慢儿:“其实夫人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说你坚持了这些日子,非要和夫人作对,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春影示意她去换衣服,又道:“你的身契如今也在我这。身契上写着,府中是用八十两将你买来给我做大丫鬟的,那么只要你想赎身,赚够了这八十两,我也能让你走。到时候这广阔天地,你自由之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便是。”
自由?
慢儿从前不是没有想过,她甚至一直觉得,等兄弟高中,父母会将自己赎身出去。
却没想到,如今的自由,竟是自己最讨厌的人承诺要给的。
此刻她的世界是崩塌的,她甚至不知该,该不该继续憎恨苏春影了。
苏春影走向了门外,看着在院子里背对着自己的沈司意,不再对慢儿多言。
天儿冷了,马上要到夜间,乡下也起风了。
苏春影走向沈司意的时候,他的手中正拿着信鸽。
她一眼就瞧出,这是沈家的信鸽。
他们才出来一日,沈家就飞了信鸽过来,苏春影心下一凛:“可是婆母有事?”
沈司意将字条递给苏春影,上头赫然是潘氏的笔迹:母亲病重,速回!
只六个字,就让苏春影的心重重一沉:“怎么回事?今儿早上走的时候,祖母不还好好的吗?!”
沈司意也忧心忡忡地看了看苏春影:“回去休息吧,今日也累了,明儿天一亮,咱们就往回赶。”
苏春雨知道他在担心。
也没犹豫:“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回。左右一路都走官道,天亮前还能到家。我让迟儿和慢儿收拾东西,这里……”
她看向正屋还其乐融融的赵家人,其实还有些事情没有做。
沈司意明白,也开口:“我让天机留在这里解决赵家的事情,他们这种随意买卖儿女的人,决不能让他们好过!”
苏春影相信沈司意。
于是他们又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
在离开前,苏春影问慢儿:“可要去见一见你爹娘和兄弟?毕竟来了,如今你是我的大丫鬟,想做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慢儿刚才痛哭过一场,此刻有点儿蔫蔫的。
但她的眸色,却坚定无比:“不见了。既早就不是一家人了,何必再见?日后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她虽心伤,日子总还要过。
慢儿跟着迟儿去收拾东西,沈司意也凑近了苏春影:“你倒是比我懂得许多,这丫头瞧着坚强。是你说对了,她不会为此而放弃自己的人生。”
苏春影一笑,给他取了一件大氅,亲自披在了他的身上:“晚上冷,穿厚些。”
明明苏春影就在眼前,沈司意却常常觉得,自己和她中间仿佛隔着一道银河一般。
他没有多言,拉了苏春影的手上了马车。
离开前,赵熊一家人还欢欢喜喜地送了他们出门。
毕竟苏春影给的钱不少,结果只吃了顿饭就走了,在赵家人眼中看来,怎么都是他们占了便宜。
——
钦州往盛京而去的官道上,即便是晚间也并不孤寂。
有商队和镖队的人来人往,苏春影和沈司意的马车也疾驰在路上。
白日马车的速度要快些,晚上要稍慢。
所以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回到盛京。
匆匆回府,果然见着平日里伺候老太太的张大夫和太医院林太医都已经在了。
整个府中都忙忙碌碌的,潘氏也是一夜未睡。
见着他们二人来了,潘氏仿佛才看到了希望一般:“你们走的时候,母亲还好好的。可到了下午,便开始呕吐不止。张大夫来开了药,说只是风寒反复。结果吃了药之后,母亲竟开始呕血!”
这症状,苏春影明白了几分:“林太医也来了,是怎么说的?可是有脑堵之症?”
“春影你神了!”
潘氏感慨,拉住苏春影的手:“林太医说,母亲年纪大了。原本身子就不好,总有头疼之疾。这些日子大抵又情绪反复,大悲大喜交织之下,生了脑堵之症!而今林太医在为母亲施针,说母亲只怕……撑不过眼下了!”
听闻此言,苏春影的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迟儿也回畅意园,去给苏春影拿她的银针。
到了祥瑞阁的时候,大房的人已经都聚集在此了。
远远的,苏春影就听到了苏夏云和沈泗鸿在说话。
沈泗鸿的声音里都是担忧:“祖母这下恐怕是要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了。”
苏夏云低声劝说沈泗鸿:“不是我不盼着祖母好,有些事情你心里要清楚,该做的准备咱们都要做好。一会儿若祖母醒了,你就想法子进去问一问祖母,看看她是否还有留给咱们的东西。知道吗?”
沈泗鸿立刻就明白了苏夏云的意思:“还是夫人想得周到,留给咱们的东西可不能被二房给拿了去!”
“咳咳!”
他们没想到,沈司意和苏春影已经回来了。
听到苏春影轻咳,沈泗鸿都吓得哆嗦一下。
此刻苏春影没工夫和他们吵闹,路过他们进屋的时候,只对着沈泗鸿冷笑一声。
让沈泗鸿的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