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老太太几乎已经信了梁氏和潘柱的话了。
潘柱从包袱里头摸索许久之后,才找出来了一张纸。
只瞧着那纸张的模样,倒是和契书的一般大小,也微微发黄。
苏春影看了一眼沈司意,就算明知他手中的东西不可能是契书,也好奇那究竟是什么。
她昨儿夜里,可是只指挥了沈司意去偷契书,没叫他往潘柱的包里放东西才对。
潘柱拿着那折叠起来的“契书”,对着老太太晃了晃:“瞧瞧,我可没骗你们啊!”
老太太冷冰冰地看了一眼潘氏,然后让梁氏去拿“契书”:“我看看。”
“契书”递到老太太手里,老太太打开之后,眉头一皱——
梁氏并没有看到上头内容,就已经唉声叹气地开始训斥潘氏:“二弟妹,你说要我说你什么好?你若想帮衬娘家,也不必非要用母亲的致雅轩啊!你这不是把我们郡王府往火上放吗?”
“行了,别说了。”
老太太觉得今日梁氏奇怪,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手中“契书”递给梁氏:“这不是契书。”
梁氏低头,就看到那纸上的确没有一行字,反而像是小孩子随手涂画一般,画着个丑兮兮的人脸。
但若仔细看看,还能辨认出,那被刻意丑化了的人脸,可不就是潘柱吗?
梁氏将那东西扔回给了潘柱:“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现下是什么场合?你快些将契书拿出来啊!”
潘柱不知道,自己的包裹里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
他有些慌了,伸手往包中继续翻找,却再没找到契书。
他的面容煞白几分,干脆不顾旁的,将包里的东西全数倒在了脚下!
然而契书仍旧了无踪影,惹得老太太都狐疑地看了一眼梁氏:“你们在闹什么鬼?”
“咦?”
可不等梁氏说话,苏春影已经瞧见了一样东西。
她走向了潘柱,蹲在他的跟前儿,从散落一地他的行囊之中捡了一样东西出来:“这……不是咱们致雅轩的玉扳指吗?我记着是祖母的东西,上月让人送去致雅轩说要卖了的,怎地会出现在表叔的包里?”
潘柱心虚,苏春影却温柔一笑:“看样子,表叔还真去过致雅轩啊?”
潘柱脸色一白,顺势将那玉扳指夺了回来:“致雅轩……本就是我买下来的!我去不是很正常?”
苏春影站起身,语气浅淡:“说是买下来,契书如今也没见着。何况表叔也没说清楚,您是只买了铺子和地皮,还是将里头的货物也一并盘下来了?我们致雅轩卖的都是古玩玉器,不说库里的东西,便说面儿上摆在柜台的,就价值不菲。我觉得,表叔只怕没有那么大的手笔,能一次性拿下来吧?”
“所以……”
她不给潘柱任何解释的机会:“这玉扳指,表叔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
潘柱的行为,实在是让人生疑。
“等等,我找到契书!”
他也知道,而今唯有找到契书,才能说明一切。
偏偏他的包裹里,除了那张画着丑脸的纸,甚至再找不到另一张纸出来!
直至他满头大汗,也只能徒劳地往地上一坐,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
梁氏也不解,不知哪里出了错。
苏春影回头叹息一声:“我原想着,表叔到底是婆母的娘家人。许多事情,咱们就私下解决便是。不成想表叔是贪心不足,连那铺子都想要,今日当着祖母的面儿,咱们也就将事情说清楚罢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潘氏,潘氏忙对老太太解释:“母亲,潘柱虽是我娘家表弟,其实这些年也不曾见面联络的。他来京,甚至没有与我一说。前儿我发觉,咱们致雅轩的管事都不见了,货物也没了。想着事出有妖,自要去问大嫂。毕竟致雅轩的地契和商契虽在我这,钥匙却一直都在大嫂手中掌管。”
“我——”
事实如此,梁氏百口莫辩,只能瞪着潘柱,希冀他还能找到契书。
潘氏看老太太脸色阴沉,说话越发小心:“结果大嫂到昨儿也没给我钥匙,我就知道事情不妙。我怕是家中有人和潘柱里应外合,将咱们致雅轩的货给挪走了。竟不成想,潘柱这小人心思,连铺子也想要!”
“你……你胡说!”
潘柱找不到契书,又听潘氏如此言辞,已经明白只怕他被“装进套里”了。
他急急解释:“是我们说好,你把铺子卖给我,所以你家大房才给了我钥匙,让我先把货物挪走,把铺子给我腾出来的!”
听闻此言,梁氏眸色一凛。
苏春影胸有成竹:潘柱家中虽不贫穷,说到底也没经历过盛京的繁华。他兜不住事,将自己和梁氏的勾当说出口,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沈司意也上前,冷冰冰地盯着潘柱:“好在母亲警惕,这两日让我着人跟着你。我果真见着,你将我们的货物昨儿夜里就运去了城门外头的朋来驿站。表叔,你该不会告诉我说,你打算今日伪造一份契书,而后嫁祸给我母亲,说是我母亲连铺子带货,一并二百两银子卖给你了吧?”
心思被戳穿,潘柱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所措。
沈司意又看向梁氏:“大伯母,旁的事情不说,就这潘柱的人是如何将货物运走的,您总要说说看吧?毕竟……钥匙在您的手里。”
“不……不是我!”
梁氏也明白过来,虽不知苏春影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她此刻只想自保:“我怎么可能把货物给他?他可是你母亲的娘家人!再说了,铺子的钥匙不止我有,那掌柜的和管事也有啊!”
“便知道大伯母会这样说辞。”
苏春影昨夜就想好了:“表叔和大伯母该不会以为,你们将管事的送走,我们就找不到他们了吧?昨儿见着货物丢失,我们二爷还是寻了些人,动了从前的关系,已经找到了雅致轩的商掌柜,不如听听他怎么说?”
老太太也察觉端倪,冷哼一声:“商掌柜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一路跟着我学了十几年,绝不会背叛郡王府。把他带上来,我要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