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诧异地看向小厮:“你们醉春楼,能任凭她一个弱女子砸了屋子?”
小厮满眼无奈,指了指身后鼻青脸肿的护院:“沈二爷,你们家中之事,还是回家解决吧。咱们开门做生意,也不敢真伤了郡王府的人不是?”
沈司意看小厮是真有些害怕苏春影,这才信了苏春影的话。
他到底站起身走向了苏春影,口中念叨:“你们云州苏家的女儿,这般彪悍?”
苏春影顺势上前扶着腿脚不利索的沈司意,温柔小意:“二爷说笑。苏家的女儿在云州,也是不曾行差踏错,甚有规矩,何来彪悍之说?”
苏春影越是温柔,越是叫沈司意打了个冷颤,心里不由嘀咕:惹不起,当真惹不起!
临走前,苏春影还丢了一袋银子在醉春楼的小厮手里:“今日扰了你醉春楼,是我们郡王府的不是。这些就当是赔罪,日后绝不会行此之事。”
事儿说大不大,小厮也不好再多计较。
唯有马车碌碌而行之时,跟在马车旁的沈司意的小厮天机挠头不解:“咱们二爷何时这般听话了?二少夫人果然手段高明!”
此刻马车里,苏春影与沈司意各坐一角。
沈司意越想越恼恨,忍不住先开了口:“不曾想,苏家嫡女,竟还有功夫在身?如此行事,就不怕坏了郡王府的名声?”
苏春影摘下帷帽,露出眼底冷笑:“安阳郡王府在盛京,还有名声可言?”
沈司意语塞,却不甘示弱:“这话若叫我母亲听了去,有你好果子吃。”
“嗤——”
苏春影眼底寒冰,反而尽数消融:“想来二爷也不是会告状的小孩子了。”
沈司意一向觉得,自己不是不会说话之人。
他常常将府中之人噎得说不出话,怎地在这女人面前,他反而处处失了先机?
他盯着苏春影,发觉她即便是坐在狭窄的马车里,也挺直着脊背,半点儿不失仪态。
沈司意有些恍惚。
云州苏家乃商贾之家,而且还是近十年的后起之秀,当真能养出这般行事雷厉的大家闺秀?
恍惚之间,沈府已到。
大房的人正和老夫人在正厅吃饭,团圆热闹。
二房畅意园中,唯有冷饭冷菜,连送来的馒头都是昨日大房吃剩的。
见沈司意拿起馒头就要吃,苏春影皱眉打掉了他手中的冷饭:“二爷可想吃好些?”
沈司意不明就里地抬眸,苏春影便捏出一颗药丸递给沈司意:“受点儿苦,咱们日后都有好饭吃。就算你不想吃,也不好叫婆母日日吃冷饭冷灶吧?”
沈司意皱眉,却毫不犹豫将那药丸吞下肚中:“信你一回。”
——
此刻正厅,因着苏家的嫁妆到府,这两日连饭菜都奢靡了许多。
鲍参翅肚一应俱全,苏夏云亲自为老夫人挑鱼刺,更是惹了老夫人的连连夸赞。
偏此刻,有小厮匆匆跑来禀告:“太夫人,不好了,二爷出事了!”
老夫人的筷子掉落在地,心中一阵刺痛。
饭也顾不得吃,她带人匆匆来到畅意园,大房的人紧随其后。
一进门,就听到沈司意的哀嚎声:“痛,好痛啊!快些叫大夫来,我的肚子快要痛死了!”
畅意园中一团混乱,老夫人刚踏入院门,迟儿带着沈司意的小厮天机,就“扑通”一下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
他们二人哭作一团:“老夫人,快些去看看咱们家二爷吧!二爷可太可怜了!身子本就孱弱,如今是要被害死了!”
老夫人的身体都晃了晃,这两年沈司意虽然胡来惹了老夫人的不快,但她心底里还是疼惜这个最像老侯爷的孙子的:“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她脚步匆匆进了门,果真见到沈司意脸色苍白,口角有白沫,身体僵硬地躺在榻上。
苏春影正在给他把脉,老夫人上前急得跺脚:“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春影叹息一声:“二爷身子不好,骤然吃了馊饭,自是肠胃受了毒,才突然晕厥。还好吃的不多,我这就给二爷施针,再开些解毒之药,想来能治。”
她抬眸,眼中也带着忧虑:“还请祖母着人请大夫来,二爷肠胃虚弱已久,我也不知府中药材是否常备,再请个大夫来同看,方为稳妥。”
老夫人本对苏春影还心有疑虑,如今听她主动要请大夫,反而放了十分的心。
她坐在榻前,看着脸色苍白的沈司意:“你说……吃了馊饭?他为何要吃馊饭?”
苏春影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特意没有将冷饭冷菜收起来的桌子上:“这……我也不知,为何今日二爷都回来了,厨房送来的还是冷饭冷菜。”
老夫人看向了桌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什么意思?什么叫今日送来的还是?难不成这一月你在畅意园,吃的都是冷饭冷菜?”
不必苏春影回答,外头的迟儿也已经进门跪在了老夫人的跟前儿:“咱们家姑娘从小身子皮实,自不怕这些的。奴婢也会为姑娘把饭菜热好,只是今日二爷说饿了,奴婢也在外头做事,才来不及热饭菜,不曾想惹了二爷生了这样的病,是奴婢该死,求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的额角青筋跳了跳,本因苏春影晨间按摩而好多了的头疼,再度袭来。
她的身体都晃了晃,厉声责问站在门口的梁氏:“怎么回事!?你们往畅意园里送来的饭菜,一直都是如此?!”
“不不不,祖母别生气!”
苏春影看梁氏要解释,反而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处处替她“着想”:“大伯母怎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况二爷一直身体孱弱,大伯母不可能不知道,若二爷吃了这些饭菜,定然会出问题的!”
梁氏虽不知为何苏春影会帮着自己说话,却也是连连点头,不能叫老夫人在这事儿上头抓了自己的错:“母亲明鉴,我也是二哥儿的伯母,府中又不缺畅意园这一口吃食,怎可能做此等污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