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萧时闻还是少年时的事了,作为魔族的他修炼仙法感到特别吃力,但他还是日复一日的练习,想要突破桎梏。
彼时的灵越日日为他输送灵力,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看着从小团子长到少年的时闻,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孤身一人的她竟然养大了他。
少年身姿端正,面如冠玉,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戾气,他会端着点心走来同她一同赏花,和她说在别处看到的趣事,尽管她的笑容总是不常出现。
瑶芳培育了一支白花,在月光下花瓣会变成透明,月光穿过花瓣,散发出白色的荧光,吸引银蝶取食。她邀请灵越前来观赏,看着一大片的白花摇曳在月光下,纯净可爱。
“这花是我专门为你培育的,可以为你的银蝶补充灵气,如何?”
“多谢,它很美。”
“我还没有取名呢,不然就把取名的权利交给你吧。”
腰间挂着的银雨霖铃响起,银蝶感知到了花香,涌进花田,银蝶与透明的花朵相映,如画一般美丽。
“山月银蝶,这花就叫荧月吧。”
“好,你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要经常带着银蝶来此修养,可不能怠慢。”
她只是摇摇头,仿佛预见了自己的未来,银蝶自从她出生时就跟着她,但她并不会是她最后的主人。
回云中城后,灵越扶着宫女的手坐下,腰间的银蝶也和主人一样待在铃铛上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是一种持续性的毁灭,每日的输送灵气,就好像有天意在推着她,任她如何矛盾,那根天命的绳子会把她捆的越来越紧。
占星老者的预言从没有错过,她决定去问个清楚。
只见老人递给她一杯茶,不紧不慢的说:“孩子,你来得太晚了。”
“我自诞生就奉命占卜天意,可天意不可改,只能说,却不能做。”
在昏暗的人间竹林中,她决定抱起男孩的那一瞬间,她的命就开始了。
“那个孩子会活下去的,可你会死。”
“为什么?”
“你的性子看似淡然,但倔强的很。你救他,因为不想一条生命的逝去,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杀了你?”
她拿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天命不是无缘发生,在你们遇见那一刻,剩下的线就已经编成结,等待时间的到来。”
“这孩子会因爱生恨,最后杀了你,成为冷心冷血的霸主,那时,恐怕人间与神界堪忧。”
他不像外表一样天真可爱,她知道。他有野心,她也知道。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会为了活下去杀了自己,从而回归魔界变成王。他们的相遇,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她失魂落魄的走出宫殿,在见到他时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她不信,不信改变不了。
看着时闻向她走来,她微笑着看着他,问:“最近练习的怎么样?”
“很好,姐姐不用担心。”
她摸了摸他的头,他长高了,要伸手才能摸到了,于是他便低头,让她够到。
“时闻,长大了,就不用叫姐姐了。”
时闻陪伴她,度过了一日又一日。他看自己炙热的眼神,只对自己温柔的笑,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也问过自己的情感,但那缺少的情感却不能回答她。
也许,她只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亲人,她不愿看见他变成冷心的魔王,也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
于是,她便早早安排好,在月光下与他诀别,为了保住他温柔的眼神,为了改变晚来的天意。
讲到这里,看见萧时闻低着头没有说话,唐雨眠叫了声他,他还是没有应答,她便低头看他。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喂,哪有人像你这样的……”
“抱歉。”
他抬起头时,眼角泛红,眼中的泪水积蓄,好像一汪湖水,亮晶晶的。
“萧时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灵越以身护天下,提前结束噩梦的天意,也是为了护他。
“亲人吗?”他开口道。
从他是个孩子到少年,她都陪伴在身边,她早就把自己当做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像她的答案,他也明白了,她对自己没有爱。
“唐雨眠,谢谢你。”
他明明是个比自己多活了好久好久的魔王,样子却依旧如少年,哭起来更像是女孩子,梨花带雨的。
“你放下了就好。”她对他笑。
唐雨眠小心翼翼的开口:“那现在,你也可以回魔界,不再制造战争了吧?”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他倒会开玩笑了,说道:“当然…………要。”
“萧时闻,你说话不算数!”她气的跳起来。
“骗你的,明日我便走,放你自由。”
“好!”她一口答应下来,怎么感觉自己的心里有点空空的。
唐雨眠是个淡漠的人,心中的大爱会比其他情感重要的多,她也认为,自己会永远这样,直到自己的灵魂随天地消散。可她不是一个矛盾的人,知道了灵越的想法后,她更不想矛盾一点。
她没有直接走,而是看着萧时闻,想要他为自己的疑问做个解答。
“怎么了?”
“萧时闻,最近我感觉有点怪怪的。”
“先说好,我可没有对你下诅咒。”
“我的心遇见你时总比平时跳的更快,是怎么回事啊?”
萧时闻的瞳孔放大,赶紧起身捂住了她的嘴。
她被捂住嘴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两人的距离只差一掌,他看起来很慌张,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你那是,被我的魔王气质震慑到了吧。”
唐雨眠推开他,呸了两下,说:“才不是,我面对羲和大人的时候都没有紧张过。”
他握着拳,又攥着衣角,显得手足无措:“那就是你神力微弱,身体不行。”
“萧时闻,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不知道就去问别人。”
他没有说不知道,但是也没有回答,只是别过头,藏在阴影中,不让她看见。
“你先走吧。”
她先要看看他,却被他用法术轻轻打回,只好回了客栈。
黑暗中,萧时闻的眉头皱起,耳尖的红慢慢的蔓延到脖颈,他想,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