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快醒醒,皇宫里的公公来了,说要请你去为公主治病!”陈莹拍着趴在桌上睡觉的月见。
她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在梦中,在从前的每一天,她的梦里都会出现这样的话语,每次她都信以为真,每次睁开眼睛都是虚假的梦境,即便是这样,她也愿意一次一次的醒来。
本以为这次也是梦境作祟,可月见抬头却看见陈莹真真实实的站在她面前。
“月见,皇帝亲自请人邀请你去皇宫为公主治病!”
陈莹手里还抱着只有一岁的小娃娃,开心的合不拢嘴。
月见揉揉眼睛,仔细看着,听着,反复确认这不是梦境。
“陈莹姐,这不是梦吧。”
“不是啊,我的月见。快快,收拾一下和他们进宫吧。”
月见猛的起身,把凳子都给踢倒了,她回过神来,开心的揉着小娃娃的脸,又抱了抱陈莹,说着:“陈莹姐,我终于找到修竹了!我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五年里,月见的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关于修竹。起初,陈莹只是觉得修竹是她胡乱想出来的虚假的人物,那公主怎么会与平民百姓一起生活呢。可后来听习惯了,陈莹也就没有多想,现在,她看见月见如愿以偿,不管她口中的修竹是不是公主,她也为她感到高兴。
“陈莹姐,等我回来了,我们医馆就会更出名的!到时候啊,给你这个小娃娃打一个金锁,让它成为京城最开心的娃娃!”月见还是和当初一样,眨着大眼睛,笑得甜甜的。
陈莹握着娃娃的手对她挥挥:“好啊,我们小宝就等着小姨的锁啦。”
“月见,一路小心。”
“嗯!”
一路顺利得到了公主府,月见却停在了门口。看着门前庭院种着的月见草,她的鼻头酸酸的,一股委屈感升上心头。
“凌大夫,怎么不走了?公主还在等着我们呢。”带头的宫女说道。
她低着头,沿着种植着月见草的路继续往前走。
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路上,月见低着头,任由泪水模糊视线。怎么会这样,她无数次幻想与她再见面的场景,她想像从前一样抬头看着她,对她说,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害我找你这么久!
可是现在,她只是流泪,脑中回放着那天她走后她有多么难过,多么不舍。
走到门口后,领头的老宫女说道:“公主自回宫后,便派人去找她的救命恩人,可是没找到。公主几次想出宫亲自寻找,好几次出宫都被皇帝拦下。她是个善人,找不到人,便一直闷闷不乐。这人呐,伤心久了便伤身。公主茶饭不思,现在只能躺着喝点汤水了。”
“听闻凌大夫医术精湛,皇上特令人来请,奴婢求凌大夫救救公主。”
月见怔住了,原来修竹也找了她五年,而她们却生活在同一个京城。
“婆婆你放心,这次修竹一定会好的!”
她转身就向屋内走去,留下老宫女疑惑不解,公主的小字,可没几个人知道,这个民间大夫怎么会知道。
修竹这几年来抑郁成疾,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样子了。她的身体被帘子遮挡,只露出一只搭在床边的手,瘦到极致的手指露出可怖的骨节。
“大夫,我自知时日不多,劳烦你跑一趟,我会在皇帝面前替你美言。你走吧。”她的声音很虚弱,好像下一秒就要说不出话了。
月见捂住嘴,小声抽泣着。
“修竹……”
帘中人听见她的声音,不顾身体不适带来的晕眩,直接掀开了帘子,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人,她的恩人,思念之人,一起约定终生的人。
她让身边的宫女离开,关上了屋门。
修竹走下床,她的身体比刚来圣族村庄时更瘦弱了,像一片薄薄的宣纸,马上就会被风吹走。
月见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她不知道她会变成这样,她很后悔,如果当时没走,乖乖等她该多好。
她小心抱着修竹,像保护一个易碎的花瓶。修竹把头靠在她肩上,熟悉的味道让她感到很安心。
“我……”二人同时说出口。
修竹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我好想你,月见。”
“我也是。”
月见把她扶到床上,修竹紧紧抓着她的手,就像那年她们在月光下奔跑。
“这不是梦,对吗?”
月见抚摸着她的头发说着:“不是。”
“我派人去找过你,可你不在,那侍卫说,凌奶奶说你走了。可是……”
“怎么了?”
“皇帝骗了我,他根本没有派人去找过你。他禁锢我在皇宫,不让我出宫。”
“什么?狗皇帝连自己的姐姐都敢关!”
修竹摇摇头说道:“只要能见到你,一切我都不在意。”
修竹看着月见:“你长大了,是一位名医了呢。”
“是啊,为了见你我可下了大功夫了,等你好了呀,我罚你给我煮鱼汤!”
公主府种着一棵大梧桐树,修竹病好后,向皇帝请求让月见成为她公主府的医师。她在梧桐树下放了桌椅,与她的医师在树下喝茶赏月。
“月见,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我宁愿没有。”
史书上写着,公主府医师忠心耿耿,陪伴公主到五十,公主逝去后请愿返回民间行医治病。
回到天宫后,众神都赞叹月见这次历劫的顺利。从古至今,很少有神历劫会如此顺利圆满。
花神继位时,月见也是满脸开心的坐上了花神位,引得大家都称赞她心神已经成熟,是个能独挡一面的神了。
只是后来某一天,听雨神宫殿的侍女说,花神月见跑到雨神宫殿买醉。花神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又笑又哭的抱着雨神的腿说:“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了。”
“好想和她一起,再吃一次桂花糕。”
“我……好……想你,修竹。”
“书慈……我真的,好想她,怎么办啊。”
她迷迷糊糊的倒在了雨神的裙摆下,雨神把她扶着,看着眼前这个傲娇任性的小花神这样难过,她好像也回到了那场蒙蒙细雨中。
安顿好月见后,她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也想,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