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们的到来，空间站的通勤列车为我们清空了一节车厢作为包厢，相比于主要靠穿梭机通勤的Jangala轨道站来说，这里的单轨列车还是落后了，但一节车厢的空间却也宽阔了许多。
“对了，大家的舰龄都有多长了呢？”洛林问道。聊天自然也延伸到了这里。
茵最先回答。“十个月，还有一年大学里的日子。比起因果性级的平均寿命我还年轻…”
“自从我当上一名征战星区的勇者，已经一年多了哦。”黎曼站出来说。“但是我始终坚信，我真正的征途应该从领略教义而皈依日神之日算起，十一个月…零二十一天。”
“一年零三月。”凇羽不在意地说
“把凇白的年龄加在自己身上可不算数哦。”洛林笑着看向她。“不过，哪怕加上也不到这么长吧？”
“你知道了、就让那两只对我关照一些啊。” 凇羽被她拆穿以后有些羞恼，但还是没有反驳。
“随便问别人的舰龄是很不礼貌的。”暴雨不悦地抬头对上洛林的眼神。
洛林又忍不住不顾暴雨的躲闪去揉了揉她的头：“暴雨酱，该成熟一点了哦。即使是六个月大的小猫也该算成年了，对吧？”
“你！你…明知故问很无聊的！”暴雨一边左右挣扎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咦？暴雨酱只有六个月大吗？”凇羽和黎曼敏锐地嗅到了什么，三两步便踮了过来，眼神里莫名泛起些怜爱。
“没有！没有！”暴雨一边急忙否认、一边挣脱开，走到几排座位以外的地方，有些气恼地看着洛林。
凇羽笑着看了看暴雨，又愉快地转头问：“洛林那你呢？”
“按照规则来说——一个月。”她如实回答到。
“……等等！你…也是被打捞起来的？”凇羽十分惊讶地说。“为什么?不是说…”
“我说我不知道，相信吗？”她看了看我。
“狼酱呢？”我也有些好奇，看向了身边的狼酱。
“唔…好像快到三年了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大概遇到成宇前都待在港口…不该算的啦。”
“那很长了啊。”茵感叹道。洛林也点了点头。
“比想象中的还是短呢。”我摸了摸她的头。狼酱两耳之间的空隙正好够放得下一只宽阔的手，她照例竖直两耳享受着的时候，手掌便以正合适的宽度夹在两耳之间，让人难以抵御连耳朵也摸一摸的冲动。
“是啊。”洛林看着狼酱。“即使舰娘是带着完备的心智诞生的，她们的处世经历毕竟还是只有短短几年啊。”
“…尤其是暴雨酱。所以，才更需要好好关爱一下…”洛林又回头看暴雨，可她未等洛林说完就已经逃远了。
————————————
“其实，真的应该给狼酱取一个好点的名字的，”林成宇有点遗憾地说。“我起名字确实没有天赋。黎曼这个名字就不错。”
“什么不错？你没有考虑过高数学生的感受吗？”茵伸手托腮，做出不想回忆的表情。“黎曼，你知道你的名字的由来吗？”
“当然。”她抬手撩了一下头发，自豪地答道。“那可是旧日诸神的一员，无尽与空间之神伯恩哈德·黎曼，是掌管弧与变幻的至高神。传说他甚至曾挑战过无上神王、永恒与矩之神欧几里得。他留下的神迹，凡人只须看上一眼便会形神俱灭。即使是神明，也会肝胆俱焚、七窍流血…”
“嗯，说的很对。”茵指的大概是最后一句。“她…一直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吧。适应了就好。”陈锋也有些扶额的冲动。“真要说的话，鸫她也许也有些责任…”
即将抵达站台。列车的广播提醒道。
窗外的景象突然亮了起来，不再是隧道壁和灯带了。先前就出现过的明暗变化让人难免有些麻木，可是这次——空气中的几粒灰尘被映亮了。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淡金色轨迹，引得所有人都向窗外去看。
一束亮光被抛在列车的侧壁上，又被窗口截下矩形薄膜般的一个片段，最后被车厢中的障碍物割裂成一片一片的金绸子、贴附在全部触及到的表面上。最大的一片落在对面一侧的墙壁上，在电镀层上反射开来。顺着源头看过去，窗外的景象广袤到几乎难以看到另一边，令人觉得列车不是刚刚进入了什么地方，而是离开了什么地方。天井的侧壁直径从下到上递增，在最顶端的地方放映着蓝天和云。正中的地方亮到无法直视的、只能看见一团刺眼的、灿金色的…
——那是太阳。
列车轨道在阳光下行进的距离不长，不久便靠近站台、开始了减速。
狼酱未等列车停稳便闪现穿过了外壁，跃上了站台。后排座位上的暴雨抬起手去接流泻进来的日光，看着手上的淡黄色看得出神，直到感受到列车完全停止时的震动才回过神来。与电子舷窗上映出的恒星不同，太阳混合着红外辐射的全波段、照得适应了灯带的冷光的眼睛难以睁开，落在皮肤上的时候呈现出一种近乎实质的质感。只有与这种感觉别离了许久时，才能感受到这种刻在灵魂中的感觉究竟有多么动人心魄。
————————————
一步跨出徐徐开启的门，阳光便毫不吝惜地将人从头浇到尾。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步迈出避难所时的那一刻。
眼睛还需要适应。似乎相对于太阳来说，一切灯光都是昏暗的。轻眨几下眼，明亮而有些模糊的光晕几乎如梦似幻。还是一条灰蓝色的，毛绒绒地挥动着的东西把我拉回了现实。狼酱看着天，尾巴开心地左右摆着。见到我也出来了，她立刻过来拉我走向更远的地方。身后，凇羽欢呼了一声便跃上了空中，飞抵站台天棚尽头的时候直冲而上，那对白色的双翼很快消失在了开口边缘。
向着凇羽飞向的地方，每走一步，视野便扩大几度，将难以置信的广袤多展现出来一点。天井呈漏斗形向上扩大，露出的侧壁在太阳下闪着光。银色的光洁环形是我们所处的这个高度独有的，更向上的地方密布着错综的地形。建筑争相攫取着景色最好的位置时，也便塑造出了一幅好像丛林中的植物向上追寻阳光时一般的景象。好在向漏斗中心伸出的平台确保了开阔的视野。再向前走几步——大面积的蓝天逐渐裸露出来。
只是投影仪而已。这个想法在头顶那片蓝天和太阳之下，竟显得有些荒唐。
“我还以为…辛达这里是片贫民窟呢。”，茵这样说道。
“这下面确实是个贫民窟。”洛林指了指下面——她指的是星球地表。“这上面可不是。而且这也不是辛达自己造的。自从辛达政变后走向霸主这边，霸主为了同化辛达强权做了很多了，给他们造点东西也是正常的。”
“是的。霸主的很多空间站里都有这种天井，不过小很多，供给从来都没见过太阳的轨道站开荒者。”陈锋接着说。“靠近恒星的就用天然光，远的就用反应堆人造。拉拢别人自然得有点诚意，所以一不小心就造了个全宇宙最大的出来…”
“英仙座乱成这样，地上的人还水深火热，他们在天上修这种东西？”我有些听不下去了。
“拉动经济。但是更重要的是，给人民以获得感。”
“...头一次觉得，你说的还有点道理。”我转过头去。“但是值得吗？”
“金属有的是，但冶炼厂要是停工可就没收入了。而且…‘在光复人之领的历史进程中，一切都要以人…’”
“行了行了，别背了。”
“知道为什么霸主的政治比别处稳定了吗？”陈锋有点得意地看着我，以报复我最先听他说类似的话时的不屑。“要是他们也去普及政治教育，怎么会出那么多事呢？”
“我们刚开始在聊什么来着？怎么聊到这的？”我看着周围早就因为觉得无聊而离开的舰娘，哭笑不得地说。
“抱歉。我这人，说话总是…”陈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呐，你听见了吗？” 突然开口的黎曼让两人都一惊。当然陈锋比我是镇定许多，也许已经习惯了。
“太阳在召唤它的勇者呢。”她向天空伸出手，日光像无孔不入的水一般从她的指缝中滑下，沿着她的手臂流泻下去。“光明的世界在等着我们——呢！”
“ 喂，请先保护好你自己啊！”陈锋哭笑不得地起身跟了上去。我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有些扶额的冲动。
还是摇了摇头看向另一边，目光找寻着那条标志性的狼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