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呀......?”
不会是那个天师白先生吧?
这只手又大,又冰,捏他的力道透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简然竟然挣扎不动,只好缩起脖子,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脆壳小乌龟。
小乌龟哭丧脸:QAQ?
也只能是这位了吧,这次竟然被天师抓到了?
这位白先生不仅能看到他,还能摸到他?
捏住自己的力道逐渐加强,下一秒,简然被提拎起来,就像主人提拎小猫小狗一样。
然后用力一转,整个鬼被掉了个,被迫面向对方。
“呃!”重新被放到地上的瞬间,简然忍不住发出短促惊呼,半透明的身形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其实白彦手上存着劲,动作远远谈不上粗鲁,甚至堪称温柔,但是简然怎么可能注意到?
他满心恐慌,如果他还活着,只怕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简然缓了缓,随后抬起脸,视线从昂贵的皮鞋、笔直的白色西裤、矜贵低调的上衣,慢慢挪移到白彦的下巴。
跑是不可能跑的,他跑不出这栋别墅,顶多跑到淹死的湖边,这位白先生轻而易举拿捏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他要完蛋了。
简然深吸口气,在一片沁人心肺的凉意中,逼迫自己去看对方的眼睛。
死在谁的手里,他总要仔仔细细看清楚吧。
借着昏暗的灯光和时不时的闪电,简然以为会看到一双冰寒如霜、凶狠犀利的双眼。
然而天师先生只是平静注视着他,黑眸犹如一潭深邃幽暗的冬湖,有些捉摸不透。
“你......”简然想说放过我,可是请问哪位天师会违背捉鬼的职责呢?
他还是别抱期望,倒不如死得骨气一些。
“……你给个痛快吧!”简然咬咬牙,闭上眼。
预想中的灰飞烟灭并未降临。
几秒钟后,简然偷偷睁开一条眼缝,瞥见白彦正将手伸进西装内侧,明明看上去熨贴修身,却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瓷瓶。
???
简然想了想,突然就明白了。
……好家伙,这是不打算让他痛快,而是要折磨他!
据他看过的武侠片和鬼片,这瓷瓶里一定有毒虫,他会被“嗖”地吸进去,被毒虫的毒液融化成一滩液体,蚕食殆尽、渣也不剩……
简然:!!!
白彦打开瓷瓶,正要说让小鬼进去,却见小鬼一脸哀怨,那充满愤懑的眼神恨不得要扑上来吃掉他。
白彦挑挑眉,道:“自己乖乖进来,还是被我塞进去?”
塞、塞进去?
简然:“……”可恶啊!
说实话简然心里怂得厉害,默默向后退去一步。要不,趁着外面天黑雨还在下,还是试着跑一跑?
下一秒,他又在白彦兴味但威严的注视下……悻悻收回脚跟。
他喵的,他就要被这人弄死了。
彻底消失,魂飞魄散,死得透透!
“进来。”白彦将瓶子递到他面前,小小瓶口正对着他。
简然瞅见里面黑黝黝,被自己满脑子的毒虫啃食画面吓得不轻:“……必、必须么……”
“嗯。”天师先生回答,“乖乖钻进来。”
简然哽咽:“可不可以不进去。”
天师先生:“不行。”
简然看看白彦,又看看瓶子,就是不愿动。
“嗷———”僵持之时,突然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在楼下响起,隔着厚厚地板和墙壁,像锈蚀的玻璃划过砖石断断续续。
白彦脸色微变。
简然来不及反应,就觉脖子一凉,整个鬼又被抓起来,眨眼间咻地就被吸进了瓷瓶中。
“啪!”盖子盖上,周围陷入无尽漆黑。
“放我出去!”
简然发觉自己化作一小团雾气,飘散在黑乎乎的封闭空间里,他不敢往下落,原本是脚的部位使劲向上缩,担心有虫子嗷呜咬他一大口。
可是任凭简然呼喊,拼尽全力去冲破瓶口,都无济于事,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白彦收好瓷瓶,大步迈出房间,直奔楼下而去。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再次从楼下传出,白彦不想打草惊蛇,提前匿了气息。
客厅里,简父简母挤挨在一起瑟瑟发抖,许熙月正扯着嗓子奋力喊叫:“鬼啊!鬼啊!”
不远处的中央空地上,祝铭用膝盖压着不断挣扎的简星火,一只手死死掐住简星火的脸颊,迫使后者张开嘴巴,另一只手则粗暴地伸进去抠住简星火的喉咙,试图让他吐出什么。
“快出来!鬼东西!”祝铭大骂。
简星火双腿不断垂死踢蹬,口中发出一阵阵作呕的声音,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白彦只看一眼便心下了然。他快速走过去,蹲下撩起简星火的衣摆,露出肚子。
虽然尽力收敛了气息,冰冷的温度还是让肚子里的东西有所察觉,不安躁动起来,简星火的肚子猛然鼓起,紧接着开始剧烈起伏,就像是有一个活物在里面来回乱窜,肚皮被顶成不可思议的形状,随时都要破裂开。
“把他摁紧了。”白彦吩咐。
“是!”祝铭立刻变换姿势,以便更牢固地固定住简星火。然而这小子看着瘦瘦弱弱,濒死边缘力气却大得可怕,祝铭两米一的大个费了半天劲才将其稳住。
白彦单膝蹲下,将手掌隔空放置在简星火的肚皮上方,开始缓缓移动。
里面的东西扭动地愈发厉害,白彦始终脸色沉静,对眼前可怖的景象毫不在意,嘴里念念有词,同时掌心开始发力。
一个无形的阵法被他缓缓推进简星火的肚子里。
那东西先是一僵,继而更加剧烈地反抗,却开始不受控制地跟随白彦手掌的动作,在肚子里转圈,最终游移到肚脐眼的位置。
白彦在虚空中轻轻一抓,一根粗黑狰狞布满淋巴结的黑色物体便从肚脐眼里缓缓拽了出来。
白彦继续发力,那东西不情不愿,却越来越长,最终被完全剥离后,竟然有成年人小臂那么粗长。
全部离开后,它又开始疯狂乱窜,就像被捏住尾巴的小动物,不断试图折起身来去咬白彦的手,只不过小动物只有一张嘴四只爪子,这玩意却浑身漆黑沾满粘稠液体,由无数只爪子和牙齿组成,压根没有其他正常部位。
白彦眼中没有丝毫惧色,也没有任何脱手意图。
无数只利爪攀上白彦的手臂,然而下一刻,它们似乎被狠狠烫到了,骤缩回去,白彦却没有就此放过,徒手狠绝捏紧。
伴随着艰涩的碾碎声,眨眼间,怪物彻底化作黑色的齑粉,散落满地。
“呕———”一旁观看的简母哕了出来。
简星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闭,陷入昏迷。
简建文苍白着脸把一直躲在房间里的佣人喊出来,让为其喂点水。
祝铭站起身,从茶几上抽了纸巾擦手,同时递给白彦几张。
白彦一身白西装依然洁净,摆手示意不需要。
等祝铭擦干净手,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
祝铭快速说了下情况,他按照吩咐摆了九香坛阵法,又给每个人分发了两张镇煞符。没多久,客厅内突然阴风大作,有看不见的东西爬上天花板,来回乱跑。
祝铭压低声音,犹疑问道:“老大,你怎么抓的鬼?怎么还把它放下来了?”
白彦面无表情。
祝铭咳了一声,继续道:“按理说有阵法和符咒在,这玩意害不了任何人,谁知简星火太害怕了,丢下符咒撒腿想往外面跑,喏,一脚踩断其中一根香。”
白彦顺着祝铭指引望去,不远处有八根香焚烧殆尽,唯独一根折断成四截,散落在地。
“一截竖,三截横,招鬼的命。”祝铭道。
白彦不予置评。
祝铭又问:“那现在是结束了吗?彻底解决了?这方面我不行,看不出来。”
简建文在旁边也急切想知道。
白彦却道:“没有。方才杀死的只是分身,这东西由百只恶灵组成,比较难办。”
简建文大惊失色:“百只恶灵!白先生,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许熙月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这次是简星火,下回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白彦:“今天已经惊扰到它,肯定不会再来。三天之内你们都能安生。”
“那三天之后怎么办?”
“怎么办?”白彦看向简建文夫妻,意味深长道,“它是冲着你们的东西来的,你们只要把东西破坏掉,自然也就对它失去了吸引力。”
“什么东西?”简建文忙问。
“屋里的摆件。”白彦转头,抬手依次点了点客厅东南西北四个角,“门口玄关的花瓶,换掉,里面的物件也处理干净。”
话没说完,简建文夫妻脸色已经变了。
“另外三处,不用我说也知道是哪些吧,连同里面都换掉,换成普通的居家装饰物。还有楼上简少爷的卧室,床底下的神龛也扔了。”
简建文没有答话,满头大汗。
白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许熙月试探道:“白先生还有别的办法吗?您说的这些是我们花了巨额……”
白彦冷笑打断:“命都要没了,还要钱?”
两人不说话了。
“严格按照我说的做。”白彦最后丢下一句话。
这时候外面的暴雨也停歇了,白彦抬腿向门外走去,祝铭见状道:“那我们告辞。”
简建文连忙去送。
临到门口,祝铭想起什么:“简先生,今晚的镇煞符是单独付费,单张100万,一共六张,别忘了一起转账给白先生。”
“好的好的。”简建文不敢说别的,其实肉疼死了。
已是深夜,祝铭将车开到门口,白彦直接从台阶踏入后车座,避免皮鞋湿水,祝铭又将后车门关好,自己绕回左前方,充当司机。
黑色商务豪车飞快驶离简宅,独自在夜深人静的马路上飞驰。
宽敞的后座里,白天师将小小的瓷瓶掏出来,放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