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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黑暗阴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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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天炎热异常,今年却格外不同,每逢雨天气候便变得寒冷了起来。

回到家已经两天了,我还是没办法安然入睡。窗外有一棵好大的香樟树,每当风声吹过,我总会被惊醒。

我开始害怕黑暗的房间,我害怕平躺着睡觉,总觉得有人会压在我的身上;我开始会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触碰到我的身体,又像有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半梦半醒之间开始疯狂抓挠自己的四肢和身体其他地方,直到疼痛感的刺激下,大脑变得清醒。

时常在快天亮时才能睡着,然后次日又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家里的各个角落里。

不知不觉又到了家庭聚会的日子。大的家庭总是麻烦,喜欢在固定或不固定的日子里一起聚会,名目多多的聚会是常态,也是我曾经最期待的日子。

在楼上梳妆的我,看着镜子里憔悴阴郁的面容,一层层的用海绵增添粉霜却也是徒劳无功。

对着镜子挤出了一个微笑,收尽眼底的冬天,抿着嘴,扬起嘴角,看着那勉强出现的小梨涡。

让记住这个微笑,刻进肌肉的记忆之中一直陪着我,直到现在。

收拾好心情下楼走到了餐厅里。在饭桌上,姑姑问道:“小爱,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吗,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上了,眼睛红血丝那么严重。”

“就是,肯定是考完试了在房间彻夜玩手机,好几次我半夜起夜都看见她房间门缝里透光出来。”奶奶上了年纪半夜总起夜,由于她喜欢和我共用一个卫生间,卫生间正好在我的房间旁边,她起夜必然会从隔壁看见我的房门。

我不说话,只当默认了我就是深夜里还在玩手机,而不是在难以入眠和哭泣。

“刚毕业的时候都这样亢奋嘛,等开学了就好了。”还好表姐替我说话,我冲姐姐露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近来我食欲也下降了,我推说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我不爱出门玩了,虽然是因为我不想搭理人,但我还是推说是旅游玩累了。

我开始享受一个人的时光,心血来潮时的闲逛,只是可惜了,有一些地方布满了回忆,总会让我想起他。

透过回忆看见的是快乐,看久了快乐就消散了,被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大黑影击散,黑影飞扑向我,张开他的触角紧紧包裹住我,撕碎了我站在回忆里的□□。

去书店的时候看到了一本叫《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书,我看着书里的主人公房思琪,就好像在照镜子,只是我不是被捆成了一个螃蟹,我是被当狗一样拴在了一条狗绳里,像犯人一样被套上了脚链。

至少他再没找过我,我对他的信息视而不见的态度也没有引起他的暴怒,我试图安慰自己:他得到他想要的了,我能解脱了。

因为晚上失眠,我开始贪婪的享受白天的睡眠,就这样,我每天都在错过清晨和早餐,我的生物钟变了,开始过着中亚的时间,我越来越令家人不满。

“哪怕考完试了你也不能这样一直放松下去,你这样的时差都是倒的怎么去上学?”

这应该是我这段时间里听到过的最多的言论了。

不想解释也没办法立马改正,心中低语:“那就当我到叛逆期了好了,我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努力维系了这个设定。”

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我成了一个叛逆少女。

沉默是我如今的康桥。

我开始厌恶说话,不想和人聊天,不想交流。

每天就在翻看着各式各样的小说和电影,我喜欢看志怪小说,喜欢看恐怖小说,喜欢看恐怖电影。

一次又一次不停地看《电锯惊魂》,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看,周而复始的看。

‘提醒你一下,不要忘了你是谁的。’

那个下午,蛐蛐在窗外歌唱,我在书桌上看着《电锯惊魂》,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

删除了消息,关闭手机,钻进衣柜里蜷缩着身体,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又掉疤了,我能更肆无忌惮抓挠着自己的肌肤,驱走那些在体内攀爬的“虫类”。

渐渐地距离开学的日子近了,我不能再失眠,不能再每天在床上翻滚着抓挠自己,因为他们要把我送到学校里住校。

我试图反抗但我没办法反抗,我无力去反抗,我选择接受他们的安排,像以前一样,以一个温顺的姿态接受他们为我安排好的一切。

和一些身处困境中的人一样,我开始依赖酒精,所幸家里最多的就是酒了,每一晚我都靠那些酒精的微醺让我很快睡去。

但时间越久,喝得越多,我的胃开始难以承受,我开始呕吐发烧,没想到却因祸得福,我假借肠胃感冒之名躲过了开学时的军训。

就这样,还没正式开学我就成了名人——那个因为肠胃感冒只军训了一天的女生。

我又一次成了班级里人人都好奇的对象。

在新学校过夜的第一夜,大家盘坐在各自的床上聊着有关学校的八卦:

“都听说了吧?学校前年跳楼死的那个女生,就在一号楼跳的楼。”

“据说是因为感情问题。”

我饶有兴趣得听着她们说着这些秘闻。

乔乔继续说:“听我同乡的学姐说,那女生曾报警说自己被同班同学侵犯,后来好像证据不足,加上两个人是情侣,就不了了之了。两个人都被处罚了,不知道那个女生明明回家了怎么突然跑回学校跳楼了?”

我和南珊第一次知道这些秘辛,八卦的神情掩饰不住。

蓉蓉看了我们两人一眼,“你们不知道是吗?”

她补充道:“就是那个进男寝被罚的女生,听说她当天是进去帮男友搬宿舍的,结果两人动静太大,被人听见了,那女生随之说自己是被强迫的,后来官司没打下来。”

我面如死灰开口问道:“为什么没成功?”

南珊随之开口:“我听过那个男寝里的故事,那个女生身上也没伤也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两个人又是情侣,只能说那女生是因为被发现了觉得自己丢人所以说谎了。”

“难道一定要反抗了身上有伤才算吗?”我不依不饶问着。

“但是不可否认是她自己主动进的男寝,她自己半推半就。要是我首先就不会进男寝,多危险啊!其次,也不是没人,她完全可以呼救,她偏要等被人闯入发现了才说。事后也是在学校要处罚她了才说的,当时她为什么不说也不报警。”蓉蓉正声道。

她那副严肃的模样让我害怕,看着其余两人似乎都同意蓉蓉的说辞,我不想再和她们继续这样的话题。

“我们都是女生,她已经死了,你们这样说……”我冷笑一声摇摇头,拉上我的床帘强行结束了话题。

似乎明白了她选择坠落的原因,这个世界天然选择将诸多疑问付诸在女性身上,誓要从中找出任何一丝一毫的错处。

现在的社交让我恐惧,我不想和他们过多交流,不想和他们一起玩一起闹,敏感、猜忌、警觉如影随形,我只想躲在自己的壳里。

开学之后,安清因为和我离得近,她就在山坡下的学校,我和她依旧有着往来。

偶尔她会来找我,我也会去找她一起吃饭一起玩,只是我从以前大胆活泼的人设变成了沉默高冷的人设。

“你怎么回事,怎么最近总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安清还是喜欢将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搂住我。

“累的。”

安清的心里却不会相信我的鬼话。

安清看到了我会在餐点时间点酒精类饮品,看见了我在刚落座时不经意间颤抖的双手和为了掩饰将双手交叉搭在腿上的我,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些想法。

“霍臻臻绝对有问题。”这样的疑窦萦绕在安清的脑海中。

我被安清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后背发麻。

“你胳膊怎么了?”安清皱着眉头,抬起我的胳膊看着我胳膊上那一条伤疤问道。

“搬东西的时候受伤了。”

我的撒谎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

“真的?还是因为感情问题?和伍棋有关?你和他后来怎么了?”安清疑惑的语气和狐疑的眼神让我感觉很慌张不安。

“我和他早断了,和他无关。”

“你现在究竟是怎么了,问一句说一句,我最近哪一次见到你,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白天就开始喝酒,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疏离感?”安清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满脸的担忧问我。

“单纯的累而已。”我挤出了一个笑容顺势躺在了安清怀里说道。

“最近有没有什么桃花呢?”安清捏了捏我的脸宠溺地问道。

我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我记得邻桌的男生问过我为什么总是眼神里那么冷漠,是他说的笑话不好笑还是我和男生交流都这样。

“我们不熟我才高冷,男生和女生本来就脑子构造不同,你以为好笑那是你以为的,在我脑子里想到的是不一样。”

无论好意还是好奇,都会被我的内心认为是不怀好意的刻意接近。

敷衍完安清之后我回了学校,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着,带着应有的礼貌和微笑。

几周过去了,马上就要到国庆节了,又要放假了。

晚上,我和室友们躺在宿舍的床上商量着假期要做些什么。

现在的我只想睡觉,因为我太累太累了,不知道是酒喝多了伤脑还是睡眠不足伤脑,我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开始下降,原本读两遍就能记下的知识现在总是背了忘,原本能保持二十分钟左右的专注度的,如今能保持十分钟不思绪游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我只想回家补觉,你们去玩吧!”我拒绝了她们的活动邀约。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上的幔布说道。

我正在发呆,想着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或者脑子出问题了。

“也许……是不是当日,应该不会,但是我真的感觉好几天了头都还疼。”我心想是否是因为当日撞到了后脑伤了大脑。

但记忆的黑胶转到那一天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冲进了厕所,我吐了,吐完以后我坐在卫生间的小凳子上就这样沉默不语坐在黑夜里。

“你没事吧,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室友们吓得聚在卫生间门口敲门问我。

“我没事。”我走出了卫生间用纸擦了擦我因为呕吐流出的眼泪和鼻涕泡。

她们还是不放心很紧张的看着我。

“我可能今晚吃多了,躺床上压到肚子了有点反胃,我喝一包药就好了。”没有了力气,说话也虚弱了许多。

我强装微笑,给自己泡了一包药当着她们的面喝下了药。

我喝了药看了一眼手机,却没想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发来的消息:

“你还好吗?新学校如何,国庆节放假出来陪我玩。”

看到那条消息的那一刻我感觉从头皮到脚趾都发麻了,我吓得赶紧把手机关机,钻进被子里蒙头睡觉。

还好我给我的小床安装了一个床帘,其他人看不到我蜷缩在被子里害怕得发抖和抓挠自己的模样。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我知道我第二天差点就迟到了……

因为我将手机关机又没有在关机前将静音键关闭所以我错过了我的手机闹钟,好在室友叫了我。

“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啊,要不要我们帮你请假,你要去医务室还是在宿舍再睡会儿?”室友拉开我的床帘问我。

我一脸茫然的睁开眼问道,“什么?”

“快上课了,你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要给你请假啊?”室友乔乔问道。

我脑子飞速旋转了一下,“胃有点难受,有点疼,昨晚一直没睡着,在床上滚了一夜,你们帮我请一个假,我晚点去。”我皱着眉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其实我只是错过了闹钟加上昨晚可能睡得太晚了,但我因此可以多睡一会儿也不妨是一桩好事情。

我怕自己再睡过头只好给手机开机,没想到伍棋昨夜还给我发了消息:

“睡了吗?”

“怎么不回话?”

他又给我发了两条消息,我直接一键删除了所有的消息。

我曾庆幸他离开了我的世界,“为什么他现在又出现?”我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

不知不觉就哭了,眼泪就这样缓缓从眼眶里出来,从太阳穴流下。

因为害怕他还给我发消息影响我一天的状态,我把手机留在了宿舍就去上课了。

他的耐性还是只有很短的时间,他依旧还是独断专行不择手段。

因为没有回复他的消息让他再没了耐性。

晚上回来的时候来的是电话,我惊恐万分直接挂断了电话,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条彩信。

点开一看那是我当时被他拍下能看清我的侧脸的照片,下面还有一句话,“再不接电话,你就等着照片传出去吧!”

随后第二个电话接踵而至。

我害怕极了,双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感觉腿脚都没有力气了,但室友们都在,我强装镇定说妈妈给我打电话了我出去接一下。

我跑到了外面的走廊里接起了电话。

“伍棋,你想做什么?”我害怕被人听见,说话的时候声音特意放低。

“我打听过了,你国庆放假的,陪我,不然你就等着新学校的群里都是你的照片吧!”伍棋说道。

“我有很多作业和活动要参加我没有时间的。”我拒绝了他。

他挂断了电话,我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放弃了,我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口喘着粗气,久久难以平复心情。

突然我收到了加好友的申请,我把他删了他又加我好友,并且继续用电话和信息威胁我。

不得己我只好同意了请求,随后我收到了一段音频和学校学生大群的截图。

当我听到音频的内容以后我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镇静下来之后,我打通了他的电话:“伍棋,你就不怕我拿着一份音频还有刚才的那张照片去告你吗?”

那份音频很明显能听见我的哀嚎和求救还有他说的混话。

“随便你,你去告啊!你可以告诉全世界你的遭遇,我无所谓,最多关两年我就出来了,那你呢,你还敢继续在那里读书生活吗?”伍棋回道。

“你无耻!”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亲爱的,你没得选。”他的语气带有一种胜利后的炫耀,令人感觉无比恶心。

他说的对,我不敢,我就像很多有相似经历的女性一样,懦弱无能,用沉默掩盖一切。

最让我害怕的不是被同学老师朋友知道,而是我不想看到我的家人知道真相后的泪水和悲伤。

即使是难以治愈的疾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能找到新的方法,但有的创伤会一直存在最后被带进坟墓之中。

“我答应你。”

我挂了电话,回完他四个字以后,打开了闹钟关闭手机电源,我回了房间拉上我的床帘躲在被子里默默地哭了好久。

塔玛的哥哥押沙隆在两年后为妹妹报仇杀了暗嫩。

故事里的塔玛有结局,而现实永远不会像故事那般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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