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以前过得不好，没条件学习认人，错爱非人很正常。”他摸摸月买茶的后脑勺，“哥哥会给你找个好的。”
“什么叫好，嘉措哥吗？”月买茶咬着唇问。
秋月白又摇头，“林嘉措虽然是实权派，但人太冷淡，心也不在感情上，跟他在一起你会难受。”
“我会跟舅舅说清楚，跟他一起挑个适合你的。你喜欢工科男？那正好，家里认识不少长得好又体贴的博士教授，回头安排你见见。”
“那我就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呢？”月买茶不甘心地问。
“我们茶茶这么好看。”秋月白摁着她的肩膀把她从他怀里扳出去，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摸她的脸，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
“这么聪明，家世这么好，就该被人捧在手里宠着，怎么能被人拿感情糟蹋呢？”
月买茶的心凉了一大截。
她看着秋月白，想问是不是因为她是齐燕华的养女，他的妹妹，所以她必须只能做个娇宠万千的大小姐，不能跟任何低声下气扯上关系。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不能玷辱家族门楣。
撇开眼，月买茶咬咬牙，说：“哥，我咖啡喝多了，得跑趟厕所。”
秋月白松开了她。
没拿手机，月买茶跑到了包厢外的回廊上，酒店顶层被清场，空荡荡似废弃地。
大风呼啸而过发出尖锐声音，她像鬼屋里逃亡的人一样拎着裙摆左看右看地跑起来。
苦涩的烟气向神明的索引将她引至洗手间前，那里李惨绿站在一棵绿植前面色冷漠，手点一根烟。
甚至没精力伤春悲秋想李惨绿什么时候会抽烟了，她夺过烟将其摁灭在绿植肥厚的叶子上，并将他扯进男厕所。
锁门，又把他拽进隔间，再锁门，她把他摁在马桶上，颤抖着声音说：“我哥不承认你，还要给我找个你的代餐。”
她是如此惊恐，好像秋月白真的是执掌她婚恋大权的亲生哥哥。
“那我们怎么办。”
“要乱.伦吗还是偷.情？”
李惨绿轻拍起她的背，直到她的呼吸平缓下来才开口：
“白哥怎么说的？”
月买茶眼下一酸，带着哭音说：“他嫌你太冷淡，事业心太强，不会照顾伴侣的感受。”
“我甚至觉得他说得很对，可我就是喜欢你啊。”
永远能撞见腌臜□□现场的天赋让她确信只要她朝秋月白低了头，那她和李惨绿就再也不会有一点正派的可能。
李惨绿拍她背的手顿了顿，他上移手扣住月买茶的后脑勺，摁下她发红的头颅，吻住她的唇。
吻罢，李惨绿拥着她，说：“我会跟竹园证明我的心意。”
“Matcha，相信我，等我，我们会好好在一起，过以前的生活的。”
月买茶哀戚地看着他颜色浅得漠然的琥珀色眼，半晌，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对了。”她勾着他羊绒大衣上的琥珀扣子说，“那个顾乔是谁。”
“他看起来贱飕飕的，像反派。”
李惨绿吻吻她的额头，回道：“他是顾皖舟的侄子。”
在月买茶监护人位高权重的姘头队伍里，华顾集团董事长顾皖舟是最富有的那个。
月买茶想了想跟顾皖舟为数不多的交集，摇摇头，说自己没见过顾乔。
“他亲阿姨是大伯母。”李惨绿言简意赅道。
李惨绿的大伯母恨月买茶的监护人入骨，故而解琟被判刑的大半罪证都是她娘家温家提供的。
月买茶抿抿唇，“那他会告诉哥哥吗？我结过婚、有孩子、杀过人。”
甚至不用多想，月买茶就知道秋月白得知这些事后会被气成什么样。
“哥哥会难受死的。”她勾起唇，想秋月白一定会把起居室里的书全砸在地。
隔间的门在她畅想起来时被敲了敲。
月买茶讶异地抬起眉，她轻轻拉开隔间门的一条缝，见敲门人是顾乔。
他还是一派斯文样子，只是没戴银边眼镜，所以眼里的锋芒和促狭一点也没遮掩的全给月买茶看了清楚。
她往外推开门，走出去，发现除了顾乔，男厕里还有林嘉措。
林嘉措也手执一根烟，站在窗前，深邃的眼里情绪不明。
“下次讲悄悄话的时候记得清场，我们路人很尴尬的。”顾乔笑起来，“解小姐。”
“紧张过头是会翻车的。”
不知是哪句话促动哪个雷点，李惨绿和林嘉措皆把不善的目光投向顾乔。
顾乔举起双手，散漫地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说的是她爸爸的那个谢。”
“放心好了。”他放下手揣进兜里，低着头像逗小孩一样笑着对月买茶说：“我也舍不得老白难过。”
“保密哦，小妹妹。”他说着走出男厕。
门合上，还未正式复合的小情侣把不善的目光投向林嘉措。
林嘉措捏捏鼻梁：“我对你没想法。”
“但第九议席需要你，你自己想办法让燕华伯伯和爷爷放弃你。”
他说着笑起来，并深深地看眼李惨绿。
“你什么意思。”月买茶警惕地盯着林嘉措问。
林嘉措摇摇夹着烟的那两根手指，闲庭信步离开了男厕。
遥望着他关上门，月买茶转过头，与李惨绿对视。
“你知道的，我只在解琟面前无底线。”
她抹抹眼，“别骗我，我对枕边人的容忍度没那么高。”
“我不知道你会做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会怎么结婚，所以在结婚前，我们还是当前男女友吧。”
“那样我没资格管你。”
她朝他笑笑，回了包厢。
饭局很完美地继续了下去，每个人都扮演了应有的角色，比如不苟言笑的上位者，比如清冷淡漠的学者，比如侃侃而谈的金融精英，再比如有问有答的乖妹妹。
回程的路上，月买茶握住秋月白戴着海蓝宝戒指的手指，朝他甜甜一笑。
“哥，我还小呢，就先单着吧。”
秋月白摸摸她的头，说“好呀。”
*
回到竹园，秋月白被叫到书房去与齐燕华谈事。
而月买茶，她被竹园的管家修奶奶捏住衣服后领，笑眯眯地喂了一海碗又黑又臭的补汤。
“喝完陪奶奶散步去哦，今年的花还没种呢。”
凝视着黑漆漆的补汤，月买茶沉默良久，而后殷切地问修奶奶能不能把她埋地里，用补汤灌溉。
修奶奶拿出一个秒表，笑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二少爷说了，以后超过十分钟没喝完药，就直接给你灌下去。”
月买茶张大嘴，仔细想想发现齐燕华确实做的出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便苦兮兮地埋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喝完药。
仿佛整个人浸在补汤里，望着锃亮的碗底，她不禁“yue”了声。
她活着是为了什么，受苦吗。
见她一副凄婉宛若受了酷刑的模样，修奶奶忙拽她起来出门去散步。
悯山上拢共就四处房子，眼下深夜，蜿蜒的山道上一个活物都无，只有细细雪声在与微弱虫鸣应和。
路灯发着冷冰冰的光，修奶奶掺着月买茶，从竹园的前院绕到了后院。
出了后院的栅栏，一片荒芜的坡地跃入月买茶眼里。
纳罕悯山这样的地方怎会有如此荒凉的地方，月买茶问出了心里疑惑。
“过几天就不荒了，过几天玫瑰花都种上了，这里就是慈、悯两山最好看的地方。”
“玫瑰花？”月买茶失笑。
悯山上的四位男户主，不论是哪位都不像是会去养玫瑰那样娇嫩的花的人。
“这地是咱们家的吧？”月买茶说，“爸爸不喜铺张，怎么会拿这么大一块地种玫瑰花。”
修奶奶哼了声：“这个他管不着。”
“谁都管不着。上将军要在她的地盘上种花，谁敢管。”
月买茶咦了声，“怎么就扯上上将军了？”
上将军陈嫣然，夏洲现代史上第一位女将军，战功赫赫，战后又开创女性掌权盛世。因为战后元帅一职归于议院长，就给她封了上将军的称号，取将军之将军意。
那人作风简朴一心为民，也不像是喜欢侍弄花的人。
“你们这些小娃娃啊，懂什么。”修奶奶介绍起悯山的历史。
为了示尊敬，慈山将悯山划给了陈嫣然，原意是要给她手下是兵做驻扎地的。
但陈嫣然从前是首富家的大小姐，在锦衣玉石里长大，得了悯山这块宝地，便请风水师定点，建梅兰竹菊四园，还栽了满山的玫瑰。
“将军临终前把悯山分了，少爷们不好花草，得了园子就把玫瑰除了。”
“只有竹园，因为上将军常住在这，所以议院不许二少爷胡乱改动原貌。”
“爸爸这个北省议长还挺厉害。”月买茶笑道：“竟然得了上将军的花和房。”
修奶奶难过地看她一眼：“也只剩下这些了。”
“为什么不把房子留给上将军的后代或者陈院的院长？”月买茶问。
修奶奶皱起眉，然后又笑起来：“傻孩子，二少爷就是。”
“他是上将军和齐校长的孩子？！”月买茶惊呼出声，又立刻捂住嘴，“怎么可能。”
她一直以为齐燕华是泥腿子出身，因为他是她生母的友人。这些天来了竹园，她听到修奶奶唤他二少爷，便当他有点家底，没泥腿子到如今议院长的地步。
“怎么可能啊。”月买茶喃喃道。
上将军陈嫣然和第一任议院长现今第二议席长齐问道之子，怎么可能到北省那样的穷乡僻壤去当八年议长。
像李敏衡那样去沪城那种经济中心做议长才是正常操作。
修奶奶很理解她的惊讶，哀伤道：“你劝劝你爸爸，叫他回第二议席去。”
“在第九议席，就算做到第九议席长那也不是正道。”
“好好的，把跟所有人的关系都搞僵了，与陈院闹，与第九议席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月买茶浅薄的思政知识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她大概明白了林嘉措的话。
原来是要用她去缓和陈院和第九议席的关系。
那……
她确实得去见见第九议席长林高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