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位于中原的正中,城墙宽广延绵六十余里,十丈高的城墙之下,往来货郎众多,五湖四海,三山五岳各地的货物,在这高墙下都能找得到。
李无尘没有理会那些叫卖的货郎,驱马朝城门内而去,可哪知刚经过盘查进城之后便被一群家仆打扮的人给拦住了。
“敢问尊驾可是李无尘李公子?”
说话的是一名老者,中气十足,态度恭谨,这群人以他为首,分侍两旁。
“对,我是,你们是谁?”
李无尘于京城之中并无熟人,且一路之上并没有与任何人发生交集,自而也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老者一听,急忙弯腰行礼,谦卑的说道道“老奴是臧海庄人,受姥姥吩咐,带少主回住处。”
他的话刚说完,便有几名仆人上前躬身接过了李无尘手中的马绳。
城中严禁骑马,所以老者准备了一顶轿子,以供李无尘代步之用。
“住处?少主?”
李无尘有些发蒙,自己刚到京城,便有人来迎接,心中不由对老妇人的手段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是的,少主,老奴名叫邢甲,是您在京城中的管家,您有任何的吩咐,都可以找我。”
邢甲并不愿意在街上多说,急忙招呼李无尘上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李无尘的府邸而去。
这种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所以并没有吸引太多目光。
老妇人为李无尘选的位置十分的僻静与雅致,行人不多,但却离达官显贵的居所并不太远。
轿停,李无尘在落轿后,看着眼前有一定年头的府邸,沉吟了少许,转头看向邢甲问道“您在这呆了多久了?”
邢甲抱拳谦卑的说道“老奴入李府至今,已经不下五十年了。”
“李府……”
李无尘看着那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多的李府牌匾,沉默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顿时生出了一种身处泥沼中央的感觉,他感觉自他出山的那一刻起,便有一双无形大手,开始渐渐引他入局。
从他出生,不,从他还未出生,对方就已经开始布局,规划,筹谋着一些的东西。
而且对方丝毫不怕他会抽身离开,肆无忌惮的将一件件蛛丝马迹展露给他看,而他也确实已经入了局,根本离不开了。
随着邢甲踏入府邸,府内的布局有一丝让他万分熟悉的感觉,自踩在李府内的那一刻起,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与自己的身体起了共鸣。
准确的说是跟他所修的《太上无为道德经》起了共鸣。
‘返璞阵’
这是老道士的手笔……
李无尘一路没有说话,随邢甲进入了正厅,里面站着十几名丫鬟,正垂首等待着这间府邸的新主人。
“臧海庄在京城有很深的势力吗?”
李无尘可不信只有这么点人手,既然在京城做了这个局,那想来所谋不小。
果不其然,在李无尘问完话后,邢甲一脸正色的带着那十几名丫鬟与十几名家仆躬身下跪,语气严肃的说道。
“少主,在京城内,归属于我们臧海庄的有秦淮楼,飞凤轩,飞花阁还有一家正源镖局,共计有三百八十六名弟兄随时可以为少主赴死。”
李无尘吸了口凉气,这,而正源镖局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镖局,高手众多,不管去到哪里,都没有哪家的拦路匪敢不给他们面子。
“起来吧!”
李无尘说完,看向邢甲,问道“第一步该干嘛?姥姥可有交代?”
邢甲听罢,自内兜内取出一张烫金请柬,用双手递给李无尘后,恭谨的说道“少主,这是今晚诗会的请柬,定于‘飞花阁’,听闻太子殿下已经京城多数文宗高官子嗣亦会参加。”
李无尘接过,随手翻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便要邢甲几人退下了。
他的卧房在李府正东,推开窗便是一片花海,门前栽满了翠竹以及罕见植株。
但李无尘却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兴趣,翻身关上了窗,随手抽出了书架上的几本古籍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看到了日头西斜。
邢甲早早的备好了亮白色的儒衫,以及出行的马车。
待李无尘换好衣衫,上了马车之后,邢甲方才默默退下,这种高端的诗会,他这种仆人是没有资格出现的。
马车慢行,约莫盏茶的时间,李无尘便到了飞凤阁的门口。
“哟,这不是李无尘李公子吗?”
一着青衫,束铜冠的年轻人手持折扇,朝着李无尘拱手笑道。
李无尘并不认识眼前的人,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亦是朝对方也行了一礼。
“少主,不要紧张,他们不认识你,但是他们听过李无尘,所以待会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
那年轻人走到李无尘身旁,搭上了他的肩膀,细声说道。
李无尘正当准备说话,只听得那年轻人高声笑道“各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鼎鼎大名的书法大家,柳元先生的弟子,李无尘!”
“什么,他就是李无尘?”
“是那个完美复制了王圣前辈‘兰亭’的那个李无尘吗?”
“果然是气宇轩昂,气质不凡,今日总算是见到本尊了。”
“希望待会能求一副他的墨宝。”
…………
李无尘就这么不知所以的被这群人,给迎了进去,在这些交谈中,除了自己的确认识柳元之外,其他的,他却是一概不知。
在他们的话里,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还有一个李无尘,当他在山中潜修之际,游走于世间,虽名声很大,却罕有人见过他。
李无尘冷汗直冒,遍体生寒,任谁从出世开始,便活在了别人的算计之中,都会拥有跟他一样的反应。
飞花阁今日被这群达官显贵给包了下来,所以并没有平时的那种莺燕嬉闹。
李无尘被安排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而在他的身边,则有着不少的青年才俊,多数是仰慕他而来,为了求得一副墨宝。
场下舞台上,数名身着彩缎薄纱的舞女在翩然起舞,这所谓的诗会,有些名不副实,除了少数人是真的为一赏他人文采之外,多数人皆在呼朋引伴,饮酒做乐,以结识更多的明贵,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噗通……’一声闷响,在这欢快的氛围中有些突兀。
众人抬眼望去,一名身着华袍的贵公子摔倒了在舞台上,随后缓缓站起身,当然,依旧不忘在那歌姬身上揩了一把油。
只见他醉醺醺的遥指李无尘,口中酒气熏天,大声喊道“听闻李无尘李公子书法造诣无双,今日咱们这是诗会,何不上来即兴做上一首,也让吾等大开眼界。”
说罢,他打了个酒嗝,随即载到在地。
但他说的虽是醉话,却也吐露了在场诸人的心声,当即便有人起哄,呼喊着让李无尘上台。
“让我们欢迎李公子上台!”
不知谁开的口,在他的话音落下,便有人迅速的搬来了书案以及笔墨纸砚。
李无尘有些发愣,今天这事明显是有人在刻意针对他。
但突然他感觉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一切发生的很快,也很突兀,待回头看时,那人已然不见。
定睛看去,他的手中是一枚小方印,上面用小篆雕刻着‘李无尘’三个大字。
李无尘望着手中的小方印,苦笑一声,自高台一跃而下,稳稳落到了那舞台之上。
“既各位盛情难却,那么无尘便献丑了。”
说罢,他气定神闲的将那文案上的狼毫笔拿起,笔若游龙,字似凤舞,一个又一个宛若泼墨山水画的文字,被他缓缓书写在了那张宣纸之上!
场中响起一片叫好声。
不说字如何,单轮这神态气势,便当的名家高徒一称。
收笔落款盖印一气呵成,做完这一切的李无尘将狼毫笔放回原位,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之际,不论坐得多远的人,皆朝着这书案而去,争相抢夺着这张薄薄的纸张。
“住手!”
后一名尖锐的声音响起,出奇的,自他声音落下,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说话的是一名着深蓝色宫服的太监,他看着已然收手的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伸出右手,说道“拿过来吧。”
论家事地位,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怕他的,甚至可以半分面子不留给他,但他们怕的是那珠帘后的那位。
随着人手的传递,李无尘墨宝被缓缓送到了珠帘之后。
有眼尖的,在墨宝被送走以后,将那上面的诗句缓缓的给念诵了出来。
‘御剑横空八万里’
‘扶摇直上九重天’
‘敢窥嫦娥肤赛雪’
‘怎畏些许小人言’
‘我欲乘风东渡去’
‘偷到蓬莱讨酒喝’
‘若想分此一杯羹’
‘还请君站台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