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多子嗣,除去夭折的几位,与如今登基为帝的语第五子临隽,余下六位分别是温婉聪慧的常宁长公主临玥,体弱多病的三王爷云亲王临谨,英姿飒爽的五公主临渃和双胞胎中活泼俏丽的七公主临丽,跋扈张扬的胞弟八王爷惠亲王临澈。
临柏虽为先皇后所出,却是最小的十一公主。他的名号,也远不及前边几个响亮,若不是赵予墨这位新贵求娶,前阵子还大手操办了婚典,估计民间都记不得还有这么个公主。
清芬楼内热闹不断,声音不绝。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侧的喧闹。而制造喧闹的人以此为豪,仰着高傲的下颚颐指气使。
无辜被训了一顿的小二当然识得惠亲王。但他也实在没招,冷汗淋淋地给人低头赔罪道:“小的知道,但小的也没有法子。今儿冬至,往客繁多,里厢早早地就被预约满了,时下更是连堂位都满了客。要不…要不您再等等?”
“等等?!”膀大腰圆的侍从脸上写满不悦,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侮辱一般,怒喝道,“你就这么打发我们?!若是不赶快去腾位置。”
侍从身后站着一位衣着华贵,面若冠玉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没什么表情,但眉宇间的睥睨之色毫无遮掩。
赵予墨只是瞟了一眼,敏锐觉察到临柏反应的他即刻收回视线,回身手掌托着临柏的腰便要继续向上。
他对掌柜的点了点头,道:“先去处理你的事吧。”
掌柜的感激涕零,随即唤来别的店小二领他们二人上楼。
然余量赵予墨个子太高,实属鹤立鸡群,即便他不想太惹眼,也被惠亲王给瞧见了眼里。
眼帘微阖,他唇边压出一抹意味不明。而后,他抬指拦下一旁为虎作伥的侍从,示意他闭嘴。
而后,便朝着赵予墨的方向唤了一声。
“镇北侯留步!”
临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步子不由一怔。然而身旁的赵予墨却罔若未闻,一直搀着他往上走,仿佛把惠亲王当耳旁风。
在场且注意到了这个方向的人,就这么目睹赵予墨一路上楼,停都不停。
到最后赵予墨和临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注意这个方向的人群脸上纷纷憋起了笑意。
有的醉鬼胆子大,还当场笑出声:“听不到,听不到,哈哈哈哈哈哈!”
结果可想而知,被一向跋扈的惠亲王的侍从拖出去揍了一顿。
掌柜的实在头疼,赶紧上前安抚,说道:“爷,王爷,您且稍等,我这就去给您腾一间新厢。”
被无视了的惠亲王此时面色阴沉,即便掌柜笑脸相迎,还给出了承诺,他也因赵予墨丢了面而心生怒气。
尤其看到他如此护着身旁的那个小杂种!
皇兄登基之后,为拉拢新旧朝臣,曾想过赐婚结亲。赐婚前,特地叫来尚未婚配的他胞姐丽云与他,说清打算,挑了几个适龄适婚的臣民叫丽云胞姐瞧着。
而这些适婚的臣民当中,赵予墨也在其中。
那会儿赵予墨虽还年轻,却也因早年随着父亲征战沙场而立下了不少功劳。且赵予墨肩宽腰窄,品貌非凡。又为人刚正耿直,爽朗直率,且身上从无花柳垂落,是不少良家的春闺梦里人。
丽云胞姐一眼便择中了他,皇兄也有意撮合二人。却不料赵予墨在赐婚前,主动请缨征战前线,求娶临柏。
哈!
临柏?!
若不是他提,临澈几乎都要忘了有这么个杂种在!
幸好皇兄还未提出口,否则丽云胞姐该如何自处?然虽如此,丽云胞姐也因芳心错许而伤了好一阵的心。
天下谁人不知丽云公主倾城绝色,多少人挤破了头就想看她一眼。赵予墨这小子竟这般不识好歹!
临澈见胞姐伤心,不由得记恨上了赵予墨,更对那个杂种嫌恶至极。
得知请婚的那一日,他气的拿上马鞭就冲到了临柏的宁安宫,若不是赶来的丽云胞姐与皇兄将他拦下,他手上的鞭子怎么着都能撕下对方一层皮!
皇兄苦口婆心好一阵安抚,并许诺让丽云胞姐自主择姻,他才勉强将此事作罢。
然怒在心头,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吩咐宫人暗自给他使绊子。
克扣宫例,宫人疏待,叫他染上风寒,再嘱咐太医不要上心,也特地叫教仪姑姑不要教他读书识字什么的,让这个哑巴小杂种永远都有苦说不出。
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木头,就像没人会不喜欢丽云公主,却喜欢临柏一样。
哪知这个哑巴小杂种竟全然当无事发生似的,无论宫人如何苛待,他都始终如木一般,毫无动摇。叫临澈生出了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随着丽云胞姐的劝说以及自身年岁增长,临澈也开始有所收敛,很少有找临柏麻烦。但近日镇北候定北凯旋,迎娶公主的佳话在京中流传盛久,临澈看着直到现在都未曾嫁人的胞姐,又控制不住心生怨怼。
再加上现在,赵予墨竟敢直接无视他!
难不成那个杂种贱人同他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
赵予墨并未与他交恶,却也没有同他产生过任何交集,但却也从京中流传中听闻过这位宗亲嚣张跋扈的事迹。如今见临柏的反应僵硬,他稍稍结合传闻,便能得出一些不大能打听到的结论。
可为何打听不到?
孙昭的办事有力,打听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情报,连临柏在宁安宫的过往都能挖出不少细节,但都没有听过关于惠亲王的事。
是不敢说,不能说,还是,说不出口?
带着临柏一路走到厢房,赵予墨神色自若,心中却一直琢磨着这其中是否还有他没有猜想到的什么事情。
莫不是陛下担忧临澈虐待临柏的事迹传入他耳中,引他不满,进而与皇室宗亲交恶?但这种事,只要赵予墨多问问临柏,总会知晓……
想到这儿,赵予墨侧头去,低声问了一句:“他欺负过你?”
临柏默默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赵予墨仿佛瞧见了新婚之夜初见时的临柏。
满身戒备,又惶然不安。
赵予墨见状,不禁问说:“陛下可是叮嘱过你什么事?”
但很快的,赵予墨又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些冰寒融化的痕迹,好像在试着相信他和不相信他之间摇摆不定。
缓缓垂眸,临柏眼帘下方布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似乎有了决断。
他主动讨来了赵予墨的手掌,在上头写道:【陛下未曾有过特殊的叮嘱】
即便是有,那会儿的临柏也未必能听得进去,记得下来。
顿了顿,他又慢慢写:【算不上欺负,只不过有些吓人。】
临澈背后动的那些手脚,对野养了十三年的临柏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故而临柏从未觉察。
赵予墨眉头拧在了一块儿:“吓人?怎么个吓人法儿?”
临柏平静的写下【鞭子吓人】时,赵予墨默默深吸口气,险些扭头出去。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只想今儿同临柏痛痛快快玩上一玩,别扰了兴致。
可他才放下杂念,身后便传来两人此刻都不想听到的声音。
“听闻镇北候专情,一心扑在平南身上。却不晓得是这般痴妄,竟成了耳聋眼瞎的俗人。”
想起之前赵予墨毫不犹豫揍人的举动,临柏默默攥住了他的手,心想着,他不过这么一说,赵予墨应该不至于对临澈动手。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完全消散,下一瞬,临柏便眼睁睁看着赵予墨脱开了自己的手。
一记老拳,直接落在了临澈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