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斗斗,汪汪!”
“救命呀,狗狗要吃兔兔啦!”
云朵和杨一帆拿着扇子,你追我赶嬉闹。
虽然没得到小熊猫,他们还是一人得了一把裴昱画的扇子,一帆的是狗狗,云朵的是兔兔。
已经有扇子的程颂颂,也磨着程昊重新买了把素面的,让裴昱给他画了一把。
不要小狗,也不要兔兔,他死活要跟盛时安一模一样的小熊猫。
裴昱觉得不费什么事,顺手给他画了一只,没注意盛时安攥紧小拳头,眼睛沉了沉。
乔竞思眼神也很沉。
虽然费心盘算,一路都和程昊一起,但程昊待他并不热切,他抛出的话题,都被他轻飘飘终结。
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但他不愿轻易放弃——传言程昊纵情声色,多情也无情,但哪怕只是短暂“处过朋友”,他也十分大方。
乔竞思表面鲜花着锦,其实十分不满自己的现状。
他男团出道已经三年,转型演员也有一年半,但一直在原地踏步——经纪人手上资源也就那样,云婧雪看起来给他扶持不少,可给他牵线搭桥的都是一些小配角。
给人做配,低人一头,乔竞思打从心里窝火。
程家坐拥娱乐帝国,他没想从程昊那里得到太多,一个男一号罢了……
买完扇子,几对父子各自乘缆车上山。
缆车上视野开阔,空气清新,没有人群,裴昱放松不少。
他看着连绵大山云笼雾罩,盛时安看着他——不愿让他发觉,只是悄悄盯着。有时是他的腿,有时是他的手。有时他只看他的影子,看风吹得他头发乱动。
他好快活。
可惜山顶很快就到了。
“昨天爸爸和宝贝们都辛苦了,今天,这里,就是我们节目组给大家准备的奖励!”
主持人郑龙示意大家看向他身后的巨幅游玩项目介绍。
水滑梯、垂直过山车、高空索道……一个比一个……刺激。
“我们随便玩儿?”程昊挑挑眉。
“呵呵,当然——不是。”郑龙扬扬手里的小卡片,“玩哪个,取决于你们得了多少分。”
“得分?”
“对。”郑龙微笑,“节目开录前我们就让宝贝们给爸爸打了分,怎么样,想不想知道你们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有多高大?”
有多高大?别是侏儒就行。
程昊扫了眼他那不靠谱的崽儿,催促郑龙:“别绕圈子,直接公布。”
郑龙从善如流,打开最上面一张卡片:“1号爸爸程昊——”
他顿了顿,笑着看了程昊一眼,才继续:“一百分!”
程昊嘴角一扬。
“开心了?”杨啸打趣他。
“没有的事儿。”程昊又收紧下巴,撸了把程颂颂的头:“你爸就值一百分?下次起码打一千知道不知道?”
程颂颂愣愣眨巴下眼:“可是满分只有一百啊。”
傻小子。程昊又揉了把他小脑袋:算了,笨是笨了点儿,心里是有他的,不枉他掏心掏肺,把他当亲儿子养这几年。
“2号爸爸杨啸——”郑龙又翻开第二张卡片,这次明显怔了怔,迟迟没开口。
“怎么了?”杨啸和他对视一眼,“没关系,你念就是。”
“杨啸老师——六十分。”
【啊?】
【不会吧?啸哥和帆帆明明最相亲相爱了啊!】
“帆帆啊,为什么只给爸爸打六十分?”郑龙也不理解,特意蹲下来问杨一帆。
“因为爸爸很棒!”杨一帆满脸自豪。
“很棒为什么是六十分?”
“上次,隔壁的小明哥哥考了六十昏,奶奶夸他很棒!”
“……”
【哈哈,隔壁小明谢谢你!】
众人都在笑,唯独盛时安紧张地蹙起眉头。
他不记得这件事。
不记得,意味着分数是他“回来”前打的。
那时的他,会给爸爸打多少?盛时安手心开始冒汗。
郑龙这时公布了乔竞思的分数——没什么参考性,分数是节目开播前远程采访小嘉宾时打的,云朵的打分对象还是乔长宇,她打了90分。
接下来就到了裴昱。
盛时安连额头也冒出一层细汗来。
不要,不管多少分,那不是他的本意!
他恨不能闭起耳朵,也捂住裴昱的耳朵。
但,令人意外,他给裴昱的分数是,一百。
观众很惊讶,裴昱很惊讶,盛时安自己也很惊讶——他险些忘了,他最开始,有多喜欢,多期待这个爸爸……
因为他看起来很……温和,气味很干净,跟妈妈带回家的那个“朋友”很不一样。
这一回想,盛时安脑子里,四岁时的记忆和感受,突然清晰起来。
节目做采访时,他刚被领养回家,正期待新的生活,可后来接连几天,家里一直都只有管家伯伯他们,不要说裴昱这个新爸爸,他连舅舅的面都很少见到……他越来越害怕,怕爸爸和舅舅其实也跟妈妈的“朋友”一样,嫌他碍事,并不喜欢他……
“恭喜得到一百分的爸爸。”郑龙眼睛扫过程昊和裴昱,脸上露出个神秘笑容,“你们的奖励是——悬崖秋千!”
悬崖秋千——架在峡谷,高达两三百米的秋千架。
程昊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九十分的乔竞思得到的“奖励”是云中漫步。这个也挺可怕,人在高空窄窄一条小路上走,两边全无扶手,只有头顶一根安全绳吊着。
但总比悬崖秋千要好。
最幸运的反而是杨啸。六十分的他,只“配”玩一个水滑梯:沿着几百米长的蜿蜒滑道,穿梭过郁郁葱葱的景区丛林。
清凉又惬意。
【哈哈,因“祸”得福。】
【程昊下次还要一千分吗?】
程昊下次想要零分。
“一百分不是应该任选吗?我选水滑梯!”他大声抗议。
盛时安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手指攥紧神色不安的裴昱,忽然醒悟:这个“奖励”压根不是奖励。
“我不打一百分了!”他立刻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我要打六十分。”
“不可以哦。”郑龙笑眯眯回绝。
这孩子真是机敏,机敏的不像四岁。而且——他看了眼裴昱——走了眼了,人家两父子关系原来这么好。
不过,为了节目效果,他看出盛时安的本意,却故意捣乱:“安安是对爸爸不满意吗,为什么要改成六十分?”
不是!盛时安看清他脸上坏笑,气地抿紧唇,小腮帮子鼓起来。
“我爸爸还在生病!”他拿身体挡在裴昱前面,好像谁要把他爸爸绑走去坐那什么悬崖秋千似的。
【这叫……抵触后爸?】
【不对劲儿,再看看……】
裴昱怔了怔,低头看向盛时安,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他真的,在保护他。
“裴老师昨天发烧,玩这个确实不合适。”杨啸也开口,“节目组看能不能通融下,不行我就跟裴老师交换。”
“发烧?”裴知远皱眉。
“阿昱背上伤还没好,有点儿发炎。”卢文斌解释。
“什么伤?”裴知远眉头皱的更紧了。
也对,他忘了……
“没什么,擦伤。”卢文斌含糊过去。
医生说他这两天状态不稳定,还是少刺激他为好。
“什么擦伤?”裴知远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嘘!别问了,不严重,你还看不看了,等会儿护士又来赶我了。”他连哄带骗敷衍他。
可这敷衍很快就露了馅——
屏幕中,乔竞思也在“好心”替裴昱说话:“对啊,裴老师背上还有伤,玩秋千的话,没办法穿戴安全装置吧?”
他说着,忽然伸手,侧对镜头扒开裴昱的上衣,满口关切:“裴老师你伤势怎么样了?”
一片几近溃烂的皮肤,在镜头下一晃而过。
【咦……那是什么,好恶心!】
【伤势?皮肤病吧这是。】
【好吓人,我在吃饭呢!】
大部分观众还没反应过来时,屏幕中接连闪过十数条弹幕。
本来没什么想法的人,不由也跟着皱眉:既然那么多人都那么肯定,不会真是皮肤病吧?
什么皮肤病,这一看就是外伤啊,某轮休的皮肤科老医生大为震惊:这年头,造谣不要钱是吗?
【我是皮肤科医生,他这不是皮肤病。】他不大熟练地找到发言框,慢吞吞逐字敲打。
【再说皮肤病怎么了,得病就低人一等了?】看了一辈子病,知道病人的心酸,老大夫真心生气。
可他打字太慢了,留言总被快速淹没。
场外的导演却没错过。
裴昱是外伤他很清楚,他找跟组医生了解过。
明明是外伤,弹幕里却反应如此之快、措辞如此之一致,看着……更像早就准备好了,在跟乔竞思打配合……
何况,大庭广众之下掀别人衣服——他也太没品了些。
导演皱皱眉,看了乔竞思一眼,有些后悔答应了他来上节目。
得亏老叶还说这小伙子人不错,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他得提醒提醒老同学……
“有乱发言带节奏的,该踢就踢。”他扫过弹幕,低声吩咐下去。
裴知远额头青筋直跳。
屏幕中,裴昱的后背只是一闪而过,他脑子里却不是。
他脑子里,那笨蛋皮肤四处渗血,清创时疼得发颤,手指抠紧床头,喉咙里发出含混声响,像他小时候……像他小时候……什么?
回忆骤然中断,连带刚刚记起的画面都崩碎消散,裴知远只是更加生气:“叫他回来!”
裴昱不可能回来。
合约条款和节目流程他倒背如流,节目要持续到明天早上九点才算结束,还有至少二十二个小时……零四十分钟。
转身将衣服从乔竞思手上扯回来,他笨拙谢过他的关心,心里却不明缘由,越发想要避开他。
“游戏,可以去玩儿了吗?”他不自在地问。
“裴老师你玩儿水滑梯。”导演在镜头外亲自出声。
【得个皮肤病还娇气上了!】
【差别对待!乔乔也在生病好不好!】
【有黑幕吧,听说素人嘉宾在节目组里有关系。】
弹幕充斥着乔粉的不平。
乔竞思也适时咳嗽了两声,看向导演,可惜,不等他张口,导演一声“出发”,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不管嘉宾还是工作人员,竟没一个多看他一眼……
裴昱带上盛时安,跟杨家父子一道步行赶往游戏点。
路上盛时安一直皱着小眉头。
乔竞思不对劲儿。
他对爸爸恶意满满,怎么会突然好心关心起爸爸?
可他不知道他到底哪里不对劲儿,直到听见走在后面的工作人员小声嘀咕:“不是皮肤病吧,看着明明是外伤?”
“对呀,不说是外伤感染才发烧的吗?”
“评论区的楼越盖越高了……”
“嘘!”
有人撞上盛时安的眼神,赶紧示意同事噤声。
盛时安顿住脚,忍不住要回头问清楚怎么回事,身体却忽然一轻——
他被提了起来,视野忽然变高,变开阔。
一只修长的手臂圈住他,淡淡清苦的药味儿钻进鼻腔,他滞了一刻才意识到……是裴昱把他抱了起来。
他忧心忡忡的小神经有瞬间更加紧绷,随后,他看着旁边同样被杨啸抱在怀里的杨一帆,缓缓吐气放松,学着他的样子,手圈住裴昱脖子,脸……侧趴在裴昱肩上。
杨一帆憨里憨气朝他笑。
他却眼眶一酸。
笨蛋,他大了,不需要抱抱。
他想着,十指却默默勾紧——既然他这么想抱,就允许他抱……抱五分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