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竹取了药瓶,给崔皇后进行药物注射。
忙好了,她又问道,“娘娘再想想,可有其他人要害娘娘?”
崔皇后看着扎着针头的手,蹙眉沉思起来。
李玉玟这时挥了下手,“不必想了,一定是宇文贵妃,皇后位若是空着,其他小宫妃哪有资格坐上去?只能是宇文贵妃,恰好,她又极得皇上的宠爱。”
崔皇后眸光微缩,“若是她的话,倒也有几分可能。”
李玉玟握着崔皇后的手,“迎蕾,你是皇后,谁下毒害你,你可以行使皇后的权利去查!光明正大地查!”
崔皇后看着她,有些犹豫,“光明正大地查?这查得出来吗?”
“能,来个突击查,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每个宫苑每个人都要查!”李玉玟道,“悄悄查,你查到什么时候去?除非这宫里的人都听你的!若不然,你根本无法查!”
李玉竹也说道,“没错,敞开了查,还能让大家互相监督,让那搞鬼之人不敢隐瞒。”
崔皇后听着她们的建议,轻轻点了点头,“我仔细安排下。”
李家姐妹说的没错,她在宫里的心腹不多,根本没法悄悄查。
她身边的人,除了她从娘家带来的两个人,其他人都是表面恭敬,背后轻视。
暗中查?
只怕是互相窜通一气,她查到天荒地老也查不出来。
不知是从何处中的毒,也不知是何人加害。
让崔皇后紧张起来。
李玉玟安慰她,“从现在开始,所有吃的喝的,千万小心便是,只让信得过的人安排饮食,其他地方送来的吃的,一律不要动。”
事到如今,只能先这么安排了。
崔皇后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在等待崔皇后注射药物的时间里,李玉玟陪崔皇后下棋解闷,李玉竹则打量着四周来打发时间。
崔皇后大约爱好画作,殿中的墙壁上,挂着不少巨大的画卷。
大多是颜色绚丽的工笔画。
其中有一副画,引起了李玉竹的注意。
画的主打色是碧青色。
一只碧绿羽毛的孔雀,拖着长长的大尾巴,扭头站在一块石头上,或粉色或金色的牡丹花,在孔雀身边开放。
这是很常见的花开富贵吉祥图,是不少高门贵妇的卧房中常悬挂的图。
不过,崔皇后屋中的这副图,要比别家的图,主打色要深一些。
李玉竹瞧着那些绿颜料,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来。
这张画,会不会有问题?
前世,她学习关于有毒金属课时,查阅过一本旧书,旧书上说,古时的人们,为了让画作的颜色长久保存,会用一些彩色矿石粉做颜料,刷在墙壁上做墙漆,或是用于画作中。
而加工过的矿石粉,大多有毒。
崔皇后见她一眨不眨地瞧着画卷,微笑道,“三娘喜欢这副画?我送给你吧。”
李玉竹微笑道,“娘娘,我只是好奇这画的颜色而已,不敢夺娘娘所爱。”
“无妨,像这种画,我还有好几副。”崔皇后大方说道。
她高声喊着外面侍立的宫女。
刚才给李家姐妹引路的宫女,走了进来。
崔皇后吩咐她,将画作取下来,送与李玉竹。
宫女搬过一个高凳子,爬上去取下画来。
李玉竹道了谢,接在手里认真看起画卷。
她用针尖小心地抠了点绿颜料来,放进一个试管里。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李玉竹又将装颜料的试管放进了空间里,利用仪器开始检测颜料的成份。
李玉玟和崔皇后都知道她自小不爱学习,以为她不懂画,只是看个热闹,两人都没多关注她。
只有那个大宫女,好奇地瞧着李玉竹的举动,她不明白李玉竹为什么要动画作上的颜料。
李玉竹抠下了碧绿色的颜料,又开始抠牡丹的金色颜料。
小片刻后,李玉竹的空间仪器中,检测出了颜料的成分。
碧绿色的颜料里,含有大量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人们熟悉的毒药,砒霜。
那些黄色的颜料,则是雌黄。
而做砒霜的原材料,便是雌黄。
李玉竹又看向屋中的其他地方。
廊柱是朱砂红,屋顶是炫彩金。
金色中还夹杂着,或碧绿或靛蓝,或朱红的吉祥图案。
“娘娘。”李玉竹指着自己面前的画,又指了指屋顶和墙壁,“这画的颜料中,有大量的砒霜。这屋顶和墙壁上的彩色图案里,也可能有砒霜,人常期住在这样的屋子里,会慢性中毒。”
她这话一出口,吓得崔皇后手里的棋子,啪地一声掉在棋盘上。
“三妹,你说的,可有依据?”李玉玟吃惊道。
她是头一次听说,粉刷屋子的涂料,对人有害。
“当然有。”李玉竹从背包里,取了银针来,又挑了点画作上的碧绿颜料和明黄颜料,不多时,两枚银针的针尖开始发黑。
她走向廊柱那里,用另一枚银针来试毒,没一会儿,针尖同样发黑了。
“你们看,这是证据。”李玉竹将三枚银针,递给大家看。
崔皇后的身子软在椅内,脸色发白。
她身边的大宫女吓得扶着她,惊呼说道,“娘娘住在这里五年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李玉玟惊讶了,“凤仪宫是皇后宫,太后也曾在这里住过,可太后怎么无事?”
崔皇后和大宫女,同时愣住,对呀,太后也曾是皇后,太后在这里住了十来年,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李玉竹又打量着墙壁和屋顶,“这些颜料的颜色都比较新,可是最近粉刷过?”
“我进宫前不久,这间卧房重新粉刷过。”崔皇后道。
李玉竹说道,“那便是了,太后娘娘住的是旧宅,涂料已经脱落,毒素不多,娘娘住进来是新刷过的墙壁,毒素强。”
“娘娘,咱们不住这里了,快搬走!”宫女看到四周斑斓的色彩,神色担忧。
崔皇后心里叹了口气,“好,我这便搬走。”
人人都说,被选上皇后的女人,是天下最幸福的,她却觉得,这皇后宫犹如一座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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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玉竹和李玉玟姐妹俩,陪崔皇后说话时,在皇后宫一侧的花园里赏花的穆元修和裴慎言,被皇上李参身边的人,请去了天明宫。
裴慎言担心没见过大场面的穆元修,见了李参会害怕。
他小声对穆元修道,“没什么可怕的,我怎么行礼问安,你跟着做便是。皇上问话,你斟酌着答,不会的不说,我会帮你说的。”
穆元修看着他,微微笑着点头,“多谢姐夫。”
“不必客气,你跟着我去见皇上,要是你有事,玉玟晚上会剥了我的皮。”裴慎言叹气,说完,他又发现多嘴了,窘着脸道,“叫你见笑了。”
穆元修却摇摇头,“大姐看着可比玉竹温和多了,你是没瞧见玉竹的手劲,只差没将我的肉拧下来。”
裴慎言睁大双眼,拍拍穆元修的肩头,一副难兄见难弟的表情。
两人跟着内侍官,到了天明殿。
内侍进后殿传话。
不多时,内侍走出来,朝二人说道,“皇上宣二位公子进去说话。”
裴慎言转身,刚挪动一步,就发现腰部忽然一痛。
穆元修伸手飞快扶着他,“姐夫?”
“我……”裴慎言看着穆元修,一头雾水,心说你小子打我做什么?他的话没有问出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姐夫?糟了!姐夫心绞病的旧疾又犯了,公公,在下必须带姐夫去看大夫,不能见皇上了!晚了就要出人命啊。”穆元修扶着脸色发白人事不醒的裴慎言,一脸焦急。
这内侍官也吓着了,人都这样了,还怎么见皇上?
皇上也在病中啊,可别吓着皇上。
“来人来人,快将裴侍郎扶到隔壁屋去!”他招手喊着小内侍,又喊着另一人快去传太医。
但穆元修却说,“在下的娘子便是大夫,不必请宫里的太医了,还是回去让在下的娘子看吧,劳烦公公派人再送我们去皇后宫。”
他将裴慎言背上肩头。
那内侍又怕裴慎言在这里出事,皇后那里不好交待,裴家问起来,他也不好交待,他巴不得穆元修将人快背走。
“来人,送两位公子回凤仪宫。”
穆元修背着裴慎言,跟着另一个小内侍又往凤仪宫跑去。
引着穆元修和裴慎言前来的内侍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裴家公子的身体,真和传说的一样,不太行啊。”
他走进内殿来回复李参。
当他走到龙榻那里时,发现李参滚到床下来了,四肢僵硬地摊在地上。
这内侍吓得飞快跑上前。
可当他伸手去扶李参时,发现李参的身子僵硬了,再探鼻息。
没气了?
内侍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头直冒冷汗。
“皇……皇上……皇上出事了!”
他是李参身边的大总管高公公。
他这一嚎叫,吓得外面的人都跑进内殿来看。
有人大着胆子,走过去探李参的鼻息。
发现,确实出事了。
一点鼻息都没有。
而且,李参的四肢发凉,两眼直直瞪着。
李参已经死了。
所有人吓得面如死灰,软倒在地。
“传太医,快——”总管内侍吓得大口呼吸着,吩咐着身边人,又喊着人,快去请皇后和贵妃前来,又差人请太后前来。
天明宫里,乱成一团。
十来个太医最先闻讯而来,为首的院正当先去查看李参。
他拿着一片小小的鹅毛,放在李参的鼻子下方试着气息。
放了许久,鹅毛仍然纹丝不动。
又把脉,没有一丝脉象。
院正哆哆嗦嗦地退到床前跪下,“皇上……驾崩了……”
他这一跪一呼,其他人全都跟着跪下来。
“皇上,皇上,皇上你不能有事啊,皇上……”宇文贵妃啼啼哭哭着跑进来,扑到龙榻前嚎啕大哭。
接紧着,是太后和崔皇后一前一后来了。
太后由大宫女扶着,跌跌撞撞走进来。
崔皇后目光发直,望着龙榻上的人,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悲哀过度麻木了。
她走到龙榻边坐下来,看着李参,暗暗叹了口气。
才四十岁的太后,只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忽然没了,她悲伤过后,便是暴怒。
“刚才是谁在皇上身边服侍?皇上为何忽然没了?高总管,高总管?”
高公公吓得连滚带爬,来到太后的面前跪下来,“回太后娘娘话,没……没……”
太后扬眉,大声怒道,“没人?皇上在病中,身边怎会没人?你这大总管是怎么当的?”
高总管心里委屈,“皇上说想静一静,将身边人都遣散了。所以……”
“不对,高公公,本妃刚才分明瞧见有人进过皇上的内殿,你为何撒谎?”宇文贵妃眯着眼,冷笑道,“那两人,是皇后请进宫的人吧,一个是裴丞相家五公子裴慎言裴五郎,另一个是裴五郎的连襟,一个乡下猎户。他们是高公公亲自带来见皇上的,为何说皇上身边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