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竹和穆元修,计划赶在八月十五前回家。
但现在才八月初,离回家时间还早,娄夫人邀请李玉竹在镇安府游玩几天再回去,又说府里会办赏菊宴,说李玉竹难得来府城一趟,赏了花再回也不迟。
这真是难得的盛情,为了给李玉恩挣面子,李玉竹同意了。
晚上,她和穆元修住在李兴盛的小宅。
白天,李兴盛带穆元修去知府衙门里办公差,她则来娄府见李玉恩。
赏菊宴在后天的八月八日。
离宴席时间还早,李玉恩带着李玉竹,每天在府城各处游玩。
李玉竹不忘老本行,每去一处,都会进医馆打听大夫们收的诊金价格,和医术问题。
府城必竟是府城,这里的大夫,可比青阳县的大夫们厉害多了。
这里有经验的大夫们,还会做些简单的开刀外科手术。
比如切开腿上的肉,取出碎骨再缝合上,上夹板治伤腿。
让李玉竹揪心的是妇科。
昨天她和李玉恩逛街,就遇到了两起难产,母子都没有保住。
今天经过一户人家时,又遇到了难产丢命的。
看到那号哭不止的家属,李玉竹心头沉沉,却不知怎么安慰。
李玉恩拉了拉她的袖子,“三妹,生老病死,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别看了,走吧。”
“你还我女儿来,你这个庸医,你个妖婆子,你还我女儿来!”有个中年妇人,揪着一个老妇不住地捶打着,“我女儿才十九岁啊,孩子也成形了啊,怎么就活不过呢?老天啊,快打个雷劈死这个妖婆子!”
被骂妖婆子的老妇人,围裙上还沾着血,抱着头的双手上,也沾着没有洗净的血渍。
她不住地求饶,“这妇人生孩子,本就是跟阎王抢命的事,哪村没有难产的?早说了,你女儿的这一胎难生难产,我尽量而为,如今出了事,你怎么还怪我?”
“不怪你怪谁?你根本不会接生,你个骗子!”一个哭得像个孩子的年轻男子,也捶打着老妇人。
听着他哭诉的话语,是那个难产妇人的相公。
十九岁的产妇,可见是刚成婚不久的,是头胎孩子。
还没享受到为人夫,为人父的喜悦,转眼就是阴阳两隔。
李玉竹看向李玉恩,“我去看看那家。”
李玉恩担心她被人欺负,跟着走了过去,“三妹,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姐妹俩带着侍女刘二妞,和两个跟随保护的衙役,走到那家的宅子门前。
李玉竹看向争吵不休的几个人,“你们家产妇和孩子呢?让我看看吧,我是大夫。”
“人都没了,还看什么?”年轻男人哭着道。
“又来骗钱的?人都没了,你没机会骗了,滚!”中年妇人看一眼李玉竹,大骂道。
刘二妞冷笑说道,“我们是知府家的,谁稀罕骗你家的钱?”
中年妇人停了哭,回头来仔细看。
正看到两个衙役挤了过来,吓得她马上变了脸色。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中年妇人又怕又惊看着李玉竹他们。
她看到,来的不仅有两个衙役,还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小娘子。
另外,说话的小娘子和小丫头,也打扮不俗。
这是知府家的家眷嘛,他们想干什么?
“我是大夫,让我看看产妇和孩子,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的问题。”李玉竹道。
若是别人,这家人是断然不理会李玉竹的。
但得知是知府家的家眷后,这家人不敢拦着了,让李玉竹他们走进了院里。
中年妇人忍着悲痛,带着李玉竹走进了卧房里。
卧房中,还有两个妇人正扑在床边大哭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一个中年妇人。
这两人,一个哭孙媳曾孙,一个哭儿媳孙子。
这是婆家人。
床上躺着个脸色灰白的年轻妇人,妇人脸颊丰盈,闭眼昏睡。
屋子里浮着一股子血腥气。
李玉竹飞快跑到床前来检查年轻妇人。
那两个在床前哭着的婆家女人,见闯进来一个陌生年轻娘子,又惊又怒,“你是哪来的?出去!”
“她是知府家的亲戚,是个大夫。”年轻妇人的母亲答道。
妇人的婆家祖母和婆婆,惊讶得一起去看李玉竹。
“别哭了,她没死!只是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