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院子之中。
一道穿着破烂衣裳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坐在磨盘之上,目光看着远方的道路。
莫凡已经在这里待了四天了,眼下最基本的行走还是没有问题了。
他恢复的比他想象之中要慢上很多,但在救他的老人看来,却是惊为天人。
而此时的莫凡,也搞清楚了老人和阿玲的身份,同时也知道了他眼下在什么地方。
眼下莫凡所在的地方是扬州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子,而老人和阿玲则是在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了。
尽管莫凡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晚上自己能够从边境达到离京师那么近的扬州,但这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至少,他终究被两个可怜人给救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说是两个可怜人,则是因为在阿玲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被村里的恶霸给侮辱至死了。
阿玲本来不傻的,但或许是那件事对于年幼的她来说,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所以一夜之间她就变得痴傻了起来。
在后面的日子里,阿玲的爷爷跟她两人相依为命,靠着地里那点儿可怜的粮食,将阿玲拉扯到了这么大。
毕竟她爷爷是个瞎子,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平日里他
们所穿的衣服,都是阿玲的爷爷用别人不要的破布给缝补的。
眼下莫凡身上穿的这一件一边袖口很大,一边袖口都差点儿塞不进去的衣服,就是这前天晚上阿玲的爷爷拿给莫凡的。
说实话,莫凡也没有想过世界上竟然还有过得这么苦的人。
这两天那没有不仅没有油水,连正常的菜都没有的清水粥都快把莫凡喝吐了。
所以他才会在能动弹的这一天,就坐到了院中的磨盘之上,像望夫石一般的看着远方。
他在等拱卫司那边派人来找他,将他带离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当然,到时候他也会将这两个可怜人一起带走,至少让他们后半辈子没有什么忧虑吧?
对于拱卫司会不会派人来找自己,莫凡很自信。
别说他是堂堂指挥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了,就光是他在镇北王面前将耶律红玉抛出去的那一幕,朝廷就不会不管他。
普天之下,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忠臣嘛?
“爷爷,我相公是不是傻了呀,他都在哪里坐半天了,都没有动过!”
就在此时,一个憨傻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
莫凡眼角抽了抽,没有理会对方。
要是跟傻子计较了,那
他才真是个傻子呢?
然而,莫凡没有计较,但一张脏兮兮的脸却主动凑了上来。
“相公,你在看什么?”缺了一颗门牙的女孩傻傻地问道。
莫凡瞥了对方一眼,没有理会她。
“阿玲,不要去打扰你相公。”就在此时,老人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才刚能走动,身体还需要恢复。”
“你先去看看你相公衣服干好了没有吧,都已经两天了,想来也应该干得差不多了。”
“喔……”阿玲听话的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莫凡的脑袋,傻傻的小声说道:“那相公你慢慢看,我去洗衣服了了喔。”
然后,她便蹦蹦跳跳地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老人也走到了莫凡的旁边,他浑浊的眸子顺着看着的方向看了出去,就仿佛真能够看到一样。
但莫凡却知道,这其实是因为对方瞎了太久了,感知力要比常人好得多。
所以说,他虽然看不到,但却能够感受到一些东西。
“你……是在等谁吗?”他有些迟疑地问道。
“嗯。”莫凡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对方救了他,他会报答,这就足够了。
其他的,并不用有太多的交集。
不是因为莫凡看不起他们,而是因为知道得太多了其实对他们并不好。
莫凡甚至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人生,一栋宅子,几个仆人足矣。
当然,他也会为那个傻姑娘找一个真正的夫君,如果她看得上的话。
他会庇佑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这对于他们来说,也应该是天堂。
“其实吧……”
就在此时,老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从你的袍子料子的手感,已经你说话的方式,我已经猜出来了。”
莫凡依旧没有说话,但他在听,他想听对方想说些什么。
老人的话还在继续:“阿玲是个可怜的孩子,三岁爸妈都死了,这些年跟着我,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说到这里,他浑浊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我倒想让她有个好点儿的生活,但没办法,我只是个瞎子。”
“就连去地里面播下种子,我都得摸索着来,施肥什么的就根本不指望了,只能让踏凭着天意长。”
“但这么多年,阿玲还是跟着我活下来了,这说明她是个有福的孩子。”
“但我总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阿福她怎么办,你也知道,她是个……”
说
到这里,老人哽咽着顿了一下,还是将那两字说了出来:“她是个傻子呀,没有了我,她怎么活呀。”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够撑几年,所以我愁呀……”
“说这么多,其实我并不是想用救命之恩裹挟你些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带她离开这里。”
“不求让她衣食无忧,只求你能帮她活下去……”
说着,老人直接对莫凡跪了下去。
“陈伯,你这是干什么?!”莫凡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老人。
老人姓陈。他自然也就喊陈伯了。
不过这突然动弹的一下,却让他感觉到还没有恢复好的身体里面传来了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不过,莫凡只是抿了抿嘴,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强行压下那股疼痛的感觉,沉声说道:“你放心吧陈伯,莫某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你们救了我,我就应该报答你们。”
“如果只是带走阿玲,让他活下来的话,那莫某都不算一个人了。”
“所以你且放心吧,我不仅会将阿玲带走,也会将您带走。”
“我会保证你们这辈子衣食无忧的,不会遇到任何的麻烦!”
他莫凡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是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