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百户小看莫凡了。”
听到全彦的话，莫凡语气平静：“莫凡虽是一介草民，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没有朝廷的庇佑，我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其他王廷连年征战，天灾人祸从未绝过，百姓颠沛流离，尽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别说是修炼了，即便是想要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求。”
“而大雍庇佑千万万黎民万年，千万万黎民安居乐业，为报国恩，无数寒门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莫凡不才，不懂家国大事，但却知道有恩当报恩，眼下朝廷正是危难之中，莫凡没有挽天之将倾的能力，但是也不会去依附于一介反贼。”
“莫凡自知能力微薄，但若朝廷不弃的话，莫凡也愿意做坚守的那一批人。”
莫凡的话说得十分平静，甚至听不到丝毫的波澜，但是全彦却在其中听到了深深的坚定之色。
这是何等的忠良之士才能够平静地说出如此有力的话语呀！
全彦毫不怀疑，如果天下大乱真的来临，如果京师被诸侯剑指，那么最后守卫在皇城之外，直面千万大军的人之中，绝对有莫凡一个！
然而，全彦的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绝望和遗憾
。
他很清楚，眼下的拱卫司，已经是千疮百孔，莫凡这样的忠良之士恐怕是难有作为了。
甚至于，稍不注意的话，莫凡很有可能被漆黑的大手，摁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之中。
一个没有成长起来天之骄子，那跟普通人是没有什么两样的，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晓。
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全彦心中浮现出了浓郁悲愤之感。
他不能够容忍，他不能容忍白权这样的忠良之士就这么死在那苟且阴暗的角落之中，就这么成为那些野心家的牺牲品！
他要莫凡成长起来，他要莫凡没有丝毫阻碍的成长起来，成为能够影响到天下大势的人物，成为能够力挽天之将倾的人物！
只是……
眼下全彦自己都自身难保，他又如何去保莫凡呀……
屋内的声音静止了下来，原本全彦还在用一些拱卫司的常识来掩饰他们的传音入密，然而此时全彦只感觉嗓子有些发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全彦抬起了头，眼中犹有泪光闪烁。
“对不起……”他有些哽咽的声音在莫凡的耳边响了起来：“或许，眼下的拱卫司，跟我以前说的，以及跟你想象之中的有些不一
样……”
他犹豫了许久许久，终究还是决定将这些话给说出来。
全彦不想一腔热血的莫凡，还以为拱卫司是哪个庇佑大雍长治久安的存在，还将拱卫司当做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守卫者。
以前的拱卫司或许是这样的，但是眼下绝对不是了。
全彦不想莫凡被拱卫司之中一些已经背叛了信仰的人给杀害，他更不想莫凡沦为别人的牺牲品。
如此的忠良之士，枉死是整个大雍的遗憾！
此时的全彦心中充满了后悔之色，如果他早点儿察觉到徐州的不对劲，如果他早知道拱卫司之中已经有人背叛了信仰，背叛了朝廷。
那么，他是绝对不会将莫凡这样一个忠良之士牵扯进来的。
听到全彦的话，莫凡身体猛地一震，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您的意思是……”
他不是傻子，全彦的话说出来之后，莫凡立刻就联想到了刚才的张旭等人。
如此一来，莫凡也就能够猜测到，恐怕京师的拱卫司之中，已经被人渗透了……
这样的话，他原本所想的，全力在拱卫司之中立功，然后往上爬的计划也就胎死腹中了。
毕竟，眼下拱卫司之中绝对有不少心怀鬼胎的
人，他这样一个努力的少年人，怕是会很容易被人给注意到。
看到莫凡的样子，全彦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是我对不起你……”
全彦声音有些沙哑：“将你拉进了这么一滩浑水之中。”
如果是其他人，全彦是绝对不会说这些。
但是对于莫凡，他确实是很欣赏，再加上莫凡刚才说的那一席话，全彦心中的愧疚已经是达到了一个极点。
毕竟，一个如此赤子之心的少年郎，就这么被他拉进了一滩浑水之中，全彦心中异常不是滋味。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象，莫凡要是发现了拱卫司之中的龌龊之后，该是何等的失望呀。
失望还是小事，他就怕莫凡冲动之下，触碰到了某些人敏感的地方，到时候性命都会被危及到。
“全百户不必说这些话。”
莫凡沉声说道：“我大概能够猜到，拱卫司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我目前也就是一个预备暗卫而已，不会对谁产生威胁的，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莫凡的脊背直了直，脸色变得肃然了起来：“再者说，人之死亡，或重于天山，或轻于鸿毛。”
“为信仰而死，为天下黎民而死，即便言轻位卑，那也重于天山。”
“怯懦而死，于浑浑噩噩之中死去，即便是言尊位高，那也轻于鸿毛。”
“莫凡从不怕死，但即便是死，我之死亡，也得重于天山才行！”
天山，便是大雍以北最大的一座山峰，莫凡用在这里，跟虚幻世界的泰山，倒也是异曲同工之妙。
听到莫凡的话，全彦身体一震。
“重于天山，轻于鸿毛……”
他就仿佛是魔怔了一般，在心中重复着这几个字。
一瞬间，全彦只感觉心中豁然开朗，原本的忐忑纠结和犹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呀，是要信念犹在，死又何惧呢？
良久，全彦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他深深的看了莫凡一眼，然后抬起手，拍了拍莫凡的肩膀。
“你是个聪明的人呢，所以应该能够保全自身。”
他语气有些复杂：“拱卫司之中，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很多，所以我希望你在一些事情上面，不要过于气盛。”
“很多时候，当时的忍辱负重，是为了未来的大业。”
“别成为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说完，全彦起身，然后离开了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