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忽然就起了风。
男人似有所觉，猛得从梦中惊醒。
入目的是熟悉的建筑物。
顾慎之的额角，带着些许的冷汗。他的状态很差，很显然，是刚刚从某种梦魇里头挣脱出来。
直到身边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
他垂下眼，看着身旁的女人。
她睡得很熟，似乎是在做些什么香甜的梦，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察。
顾慎之凝神，看了一眼。
才终于放下心来。
卿卿还在，还在他的身边。
大抵是昨晚睡前，忘了关窗。风卷着窗幔，微微拂动。
顾慎之已经没了什么睡意。
他索性就翻身下床。
从抽屉里头拿了一包烟出来，走到了阳台上。
顾慎之从前，从来都不抽烟。直到后来言卿离开了他，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让自己心里头的情绪平复下来。
那段时间，他就这样看着自己，逐渐的堕落下去。
抽烟酗酒，他都做了。
而现在，因着言卿回来的缘故。顾慎之不再抽烟了。他的烟瘾，并不是很大。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再抽烟了。
顾慎之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就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放空，朝着远处看去。
灯火
通明。
青城的夜，也是格外繁华的。
顾慎之看了一会儿，点燃了手里头的烟。
火光明明灭灭。
烟雾升腾起来，遮住了男人的脸。
“阿慎。”
冷不丁的，安静的夜晚里头，传来了言卿的声音。
低低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顾慎之下意识地掐灭了手里头燃着的烟，朝着那头看去：“是我吵醒你了吗？”
言卿摇摇头。
是她觉得有些口渴，想要起来喝水。摸到了床边，却是空的。
她就起来看看，在阳台上，看到了顾慎之。
“怎么不睡？”言卿问道。
“睡前忘记关窗了。”顾慎之开口解释道。
“走吧，我们回去。”言卿说道。
顾慎之看了眼手里头的烟：“卿卿，你先回去。我刚刚抽了烟，身上有烟味。我在外头吹会儿风，等烟味散了，我再进去。”
“一起。”言卿主动上前，双手环住了顾慎之的腰间。
把头靠在顾慎之的后背上。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顾慎之永远都拒绝不了言卿。
他应了声好，被言卿带到了房间里头。
临睡前，言卿看了眼顾慎之，忽然出声问道：“阿慎，你好像有心事。”
“我…没…”
顾慎之到了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言卿给打断了。
“阿慎，在我面前，你没必要这样。而且，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在我面前撒谎的。”
顾慎之的眼睫微颤。
言卿并没有逼他，把头靠在顾慎之的胸膛上，等着他主动说出来。
过了会儿，顾慎之才出声说道：“我怕你离开我。”
言卿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不由得一愣。
“我不会了。”言卿轻轻地说道，主动地抓住了顾慎之的手指，同他十指相扣，纠缠在一起。
她趴在顾慎之胸膛的位置，一字一句地说道：“阿慎，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像是在发誓。
顾慎之唇角动了动，极轻地嗯了一声。
“阿慎，你可以告诉我，那个房间里头，是什么吗？”冷不丁的，言卿忽然想起了什么。
开口问道。
“哪个房间？”
“就是顾宅里头，只有你才能够进去的房间。”对于这个房间，言卿一直都耿耿于怀。不知道这个房间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才会让顾慎之这样子。
“明天我带你去。”顾慎之不假思索地说道。
言卿应了一声好。
抓着顾慎之的手
指，重新闭上了眼。
第二天，当着言卿的面，顾慎之推开了那扇门。
所有的东西，像是尘封了许久，忽然就在她的面前，打开了。
望着房间里头的一切，言卿惊愕地睁大了眼。
整个墙壁上，贴着的，竟然都是她的照片。
或笑或闹，所有的照片里头，都是她。
“你…”言卿的唇角动了动，最后只发出了一声你。
顾慎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牵住了言卿的手指。
那对于顾慎之来说，是无望的岁月。
他根本就不知道白天黑夜。
每天做的最多的时候，就是痴痴傻傻地等着言卿回来。
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他这辈子，都等不到言卿回来了。
言卿说不出话来。
等一个人回来，会是什么样的呢？
一日又一日，永远都不知道还有多久那人才会回来。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纯粹的爱情。他们之间，参杂了太多别的东西。还有太多的误会。
顾慎之只做错了一件事情，就是怀着目的接近了她，让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在爱情里头，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是要吃尽苦头。而她，就是如此。
“对不起。”顾慎
之看着言卿说道。
言卿走上前，抱住了顾慎之。
高大的男人，弯下腰，把头抵在了言卿肩窝的位置。
等到两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
言卿才抬眼，看着周围的一切。
房间很大，里头并没有什么东西摆放在那里。因着这样的原因，也就显得格外的空旷。
难以想象，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头，顾慎之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这里的东西，我都可以看吗？”
顾慎之点了点头。
他想要把自己完完全全献给言卿，包括他所有的一切。
言卿拉开了抽屉，看到了两部老式的手机，还有一张照片。
她把照片拿了起来。
是她的相片。
这张照片，是被撕碎以后，又一张张贴回来的。
“这是…”
“当年我想你想的受不了的时候，就常常会拿出你的照片来看。那天，等到我喝醉了酒，醒过来的时候。这张照片，已经被我撕成了碎片。”
说到后面，顾慎之的声音，越来越低。
言卿下意识地侧头，去看男人的面部神情。
长而密的睫毛，覆在他的眼睑上方。
往下，是颜色鲜红的泪痣。
他的眼睫，颤抖的厉害。
似乎是又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