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之垂下眼。
上面是他的肖像画。
他还记得，当年言卿曾经说过，要一年给他画一张肖像画。可是后来，随着他出了车祸，这样的承诺，再也没有实现过。
反倒是他自己，去学了画画。
顾宅里头，有一处地方。是不让任何人进入的，里头藏着很多张言卿的画像。
还有她的照片。
她的照片，贴了整个墙壁。
每一年，顾慎之都会亲手画一张言卿的画像。他怕她等不到她回家，他怕他忘了她。
孙姗姗敲门。
等了好一会儿，里头都没有传来一点儿声音。
她捏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的收紧。
指骨，泛着用力的白。
正当孙姗姗踌躇着，要不要进来的时候，门很快就开了。
男人的眉眼，印入了她的视野里头。
“什么事？”他问。
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
孙姗姗有些搞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顾总，这是新西那边的合同案。”
“去会议室。”男人开口说道。
眉眼冷淡。
孙姗姗一愣，她下意识地朝着办公室里头看去。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她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一双鞋子。
那个女人是躺在沙发上睡觉吗？
孙姗姗忍不住在心里头想道。
可是，根本就没有答案。
这样的一个疑问，在她的心里头，萦绕了很久。
下午下班的时候，孙姗姗没有着急离开。
她在办公室里头，多逗留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顾慎之很快就出来了。
他的手里头，竟然还拎着一个女士的包包。这样的一个包包，一看就知道，是属于那个女人的。
那个叫做言卿的女人。
两人十指相扣，朝着电梯旁走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形。
孙姗姗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如果顾慎之有了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如今，这样的一幕幕，全部都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顾慎之并不完全是一个冷情的人。他在心爱的人面前，也是会费力地讨好她。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
车子朝着一处小巷子里头而去。
到了目的地，两人下车。
小巷子里头，铺着鹅软石。
店铺都带着一种岁月沉淀的痕迹。
这里是青城的老街。
沿着这条路，往里头走去。可以看到一家私房菜馆。
这家私房菜，已经开了好些年了。附近的学生都会在这里用餐。
店里头，还
放着一个老旧的电视机。
电视机是很早之前的电视机，里头常常放的是新闻联播。
店铺不大，只有几张桌子。
要是赶在了饭点上，那常常是根本就找不到地方坐。
这会儿，不是饭点。
里头，只有老板和老板娘。
这是一家夫妻店。
老板娘随意地朝着这边看了一眼，视线忽然就这么顿住了。
“卿卿？”
她喊了一声。
言卿站在门口，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会儿听到了这句话，一愣，下意识地抬起看去，就对上了老板娘的脸。
“心姨。”言卿唇角翘起，叫了一声。
这里的价格亲民，言卿读书的时候，常常会来这里吃饭。一来二去，也就和这家店的老板娘熟了起来。
老板娘忙迎了上来。
“卿卿，你总算是回来了？A国怎么样呀？”
她问道。
言卿一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恐怕她这段时间，都没有过来，顾慎之就说她去A国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A国风景很好，不过我更喜欢青城。”
老板娘笑着应和了一声：“这次来，也是老规矩吗？”
她问道。
老规矩，是什么？
言卿一愣，顾慎之已经应了
一声嗯。
饭菜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
言卿才发现，桌上摆放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看到言卿这副愣神的样子，老板娘多说了几句话。
“怎么了？卿卿？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意思，慎之常常会过来。就是点上这样一桌。”
老板娘还想再说些什么，已经有新的客人过来了。她忙去照顾那边的客人去了。
言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慎之已经自然而然地夹了一些菜，到她的碗里头。
言卿喜辣，因此，这些菜，都格外的辛辣。而顾慎之的口味，是偏向清淡的。
在言卿的记忆里头，他很少会去吃这样辛辣的食物。
结果，现在…
“吃吧。”
顾慎之温声说道。
言卿眼睫颤抖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阿慎，这些菜，不适合你吃。我们再加些菜。”言卿很坚持，顾慎之也就没有拒绝。
又重新加了一些菜。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
餐馆里头的人，越来越多。
老旧的电视，还在播报的新闻。
外头，是来来往往的人。
头顶上，是炽热的白炽灯。
男人的眉眼，氤氲在灯光下。
模糊的有些不真切。
这三年里头
，顾慎之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言卿不知道的是，这三年里头，顾慎之无数次，走过这样小巷子。
这里，是她经过的路。
他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只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沿着这条小巷子往前走，空气中都是馥郁的花香。
春天一来，这条小道上，充斥的都是樱花的味道。
芬香扑鼻。
路灯已经亮堂了起来。
两个人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
直到彻底地模糊。
小巷子的尽头，有一棵高大的樱花树。风一吹，空气里头都是樱花的香气。
风打着漩儿，把樱花吹到了言卿的发间。
顾慎之俯下身，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言卿的发梢。
“卿卿，我们重新再来一遍好吗？”
他忽然单膝下跪。
月光，从云层间，爬了出来。
撒在男人的眉眼间。
他的身后，是高大的樱花树，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言卿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
“可以吗？”
顾慎之抬起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言卿。
言卿久久的都没有回答他，他的眸子，迅速的灰败下来。
言卿朝着前头走了一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顾慎之似是不可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