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没有停歇。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下来。
风卷着雨珠,吹到了窗边。
顾慎之已经彻底地没有了意识。
言卿拿起放在自己身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这里,却显示,没有一点儿的信号。
她年轻的时候,学会急救的措施。知道顾慎之这样的状况,要是不及时处理。
接下来会是发烧,恶化。
一点儿都不能够耽误。
此时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快速地处理好顾慎之的伤口。
“阿慎。”言卿又叫了一声顾慎之的名字。
他没有一点儿的反应。
言卿当机立断,翻身下车。她已经顾不得外头下着的雨了,急忙去了后头。把后备箱里头的所有东西,都给拿了出来。
回到车前座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全部都被雨给淋湿了。
言卿根本就顾不得自己了。
她脱了顾慎之的外套,等到去解里头的衬衫时,却根本就没有办法脱下来。
男人的血,黏黏腻腻地,已经凝固在了那里。根本就脱不开。
次啦一声,言卿把他的衣服给撕开了。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是疼。
他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了。
言卿知道,要是没把里头的子dan给取出来
,他的伤口,根本就没有办法愈合。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麻药,根本就没有办法处理。
言卿从来都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伤口,自然是不敢贸然去处理。可是顾慎之的伤口,要是不处理,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的唇角,抿了抿。
有些手足无措。
她只会最简单的包扎,可是顾慎之这样的伤口,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包扎,更加就没有办法处理。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顾慎之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底,还带着初醒的茫然,眼底还带着几分痛苦之色。
很显然,是这样被活生生地给痛醒的。
“卿卿。”
他下意识地低声说道。
睁开眼的瞬间,他朝着四处看去。等到对上言卿的眼,他才稍微松懈了一下。
他强撑着,想要爬起来。
却怎么都起不来。
言卿很快反应过来,凑到了顾慎之的身边,把他给扶起来。
“阿慎,你觉得怎么样?”
她问道。
顾慎之摇摇头:“别怕,我没事。”
哪怕是他已经这副模样了,他说的依旧是他没事。
言卿的眼睫颤抖的厉害。
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和他一起来海边。
顾
慎之轻咳了一声。
他强压下要从喉中溢出来的血。
言卿开了矿泉水,喂到了他的嘴边。顾慎之只是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
“卿卿,把刀给我。”
他沉声说道。
言卿一怔。
下意识地把手中的刀,给递到了身边男人的手里头。
“转过去,卿卿。”顾慎之开口说道,声音很轻。
言卿抿了抿唇角:“阿慎,我可以帮你。”
“卿卿,转过去。”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头,带着些许的恳求。
言卿点了点头。
视线朝着车窗外头。
“卿卿,你给我讲故事吧。”顾慎之忽然说道。
言卿没有拒绝,呐呐应了一声好。
车内格外的安静,外头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头,有三只熊。他们分别是熊爸爸,熊妈妈,还有熊宝宝…”
次啦一声。
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刀片划破皮肉的声音。
顾慎之的舌尖抵着自己的牙关。
他拿着刀片,朝着自己胸膛的位置,捅了下去。没有麻醉药,他只能够靠自己强撑下去。
顾慎之的神情,没有任何的犹豫。
由于这样的疼痛,他手背上的青筋,控制不住地暴起。
言卿的声
音,停了下来。
顾慎之粗粗地喘了口气:“卿卿,继续讲。”
“有一天,熊宝宝在外出的时候…”
车内的血腥味,更加的浓重了几分。
咣当一声,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言卿终于控制不住地转身,朝着那头看去。
男人躺在车子的座椅上,血从他的胸膛,往下流。他的皮肤很白,这血,也就显得愈加的鲜红。
他的伤口,还没有包扎。
在往下流血。
他的手里头,紧紧地攥着那颗子dan。
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旁人或许以为,他早就已经死了。
言卿一瞬不瞬地看着,喃喃地叫了一声:“阿慎?”
顾慎之的额头,不断的有冷汗冒出来:“卿卿,帮我把蓝色的瓶子拿过来。”
言卿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蓝色的瓶子。
“给我。”顾慎之说道。
言卿应了一声好。
“卿卿,你乖。转过去,不要看我,继续讲故事。”
言卿没有办法,只能够顺从着顾慎之的意思。
她的声音渐渐的,越来越低,带着些许的颤抖。
“熊宝宝遇到了一只大花猫,大花猫…”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动。
那头窸
窸窣窣的声音,还没有停止。
言卿没有停下来,她的脑海里头,一片空白,甚至可以说是茫然无措地往下讲。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倏忽,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最后呢?卿卿。”
言卿下意识地回道:“最后,熊爸爸熊妈妈,还有熊宝宝,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顾慎之的唇角,上翘了几分。他的眼底,有光在闪现。
“卿卿,别怕。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彻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言卿再也控制不住地转过头去,恰好看到男人的手,慢慢地滑落。
这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般,在言卿的眼前重现。
眼角的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满面。
言卿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着。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探了一下顾慎之的鼻息。
他还活着。
哪怕他的呼吸,十分的微弱。
起码他还活着。
男人的伤口,已经全部都包扎好了。
如果不是那件白色衬衫上留下来的那滩血,言卿甚至要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场梦。
一场荒诞又恐怖的梦。
可事实证明,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