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根本就没有办法从他的面部神情里头，窥探出他的想法来。
佣人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下说道：“我们是后来听到的拍门声，实在是少夫人的拍门声，实在是太小了，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顿了顿，佣人接着往下说道：“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少夫人已经昏过去了。她躺在这块毛毯下，底下，全部都是血。”
顾慎之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下。
“她在哪里？”
他的视线，根本就不敢再落在那块毛毯上。
“少夫人在青城医院里头。”
那天的所有一切，顾慎之甚至都不敢去回想这其中的细节。
他甚至根本就记不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去的医院。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顾慎之只记得，他慌乱地走到了病床前。
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的眉眼柔和，只是脸上，却是没有一点儿的血色。
她的唇角皲裂，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闭着眼，似乎是在做着一场可怕又荒诞的梦境。
“卿卿。”顾慎之的唇角张了张，却是根本就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他甚至都不敢上前，生怕自己惊扰了什么。
他只是这
么站在原地，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床上女人的面容上。
“顾总，您好，请问您和这个病人，是什么关系？”
医生走了过来，眼底闪过些许的诧异。
顾慎之这张脸，只要是有机会见过的人，都会对他这张脸，印象深刻。
医生曾经机缘巧合之下，见了顾慎之一面，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她是我的妻子。”顾慎之一字一句地说道。
医生的眼底，明显闪过震惊的神色。
“她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的情况，实在是说不上好。再加上，她似乎本来就有轻微抑郁。要不是送来及时，恐怕连她的命都没了。如果稍微早送来一点，这个孩子，还是有救的。可是送过来的时候，她的孩子，就已经…没了。”
恐怕连命都没了…孩子没了。
这样的字眼，顾慎之甚至根本就没有办法和言卿联系起来。
她是那么喜欢孩子的一个人，可是现在…
顾慎之根本就不敢再想下去。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有些神经质地抖动了一下。
他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下去吧。”
顾慎之说道。
那一天，顾慎之在窗边，站了很久。他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
“你忘记了吗？我曾经流产过…”
挂在墙壁上的钟摆，咣当咣当地开始敲动着。
顾慎之走到了言卿的身边，把自己的头，埋在了言卿的肩窝处。
男人的呼吸，就这么喷洒在言卿的耳边。
呼吸间，都带着微微的痒。
“卿卿，忘了好吗？我们重新开始，我们重新要一个孩子。”
他说道。
再要一个孩子…
言卿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她的唇角，在顾慎之看不到的地方，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似是嘲讽。
“我很累。”言卿这样说道。
顾慎之所有的情绪，都在言卿这样一句话里头，彻底地消失干净。
“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慎之问道。
“可能是我有点饿了。”
“你想吃什么？”顾慎之问道，他抬起头。
言卿的唇角动了动：“我想吃西城巷子里头的红糖糍粑。”
西城离这里很远，天气好的时候，光是开车，来回都要两个小时。
更别说是像今天这样恶劣的天气。
开车出去被堵在路上的可能性，更是大。
来回三个小时，都不一定。
可是顾慎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应了一声好，就起身离开了。
“等我回来。
”他说。
言卿没有说话。
顾慎之匆匆离开。
门被关上了。
言卿抬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的眼睫，轻微地颤抖了起来。直到听到了楼下的车子，发动的声音。她才慢吞吞地起身，朝着窗边走去。
从这里往下看，一辆黑色的车子，迅速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言卿推开了一点儿窗户，伸出手。
雪花从天空上方飘落下来，落在她的掌心。没一会儿，就融化了。
今年的冬天，真冷呀。
她自顾自地看着外头的雪景发呆。
直到听到门边传来了一道敲门声。
夹杂着微弱的声音。
“妈妈？”
是顾思卿。
言卿把窗户给重新关上了，顾思卿的身体不是很好，不能够吹风。
她朝着门边走去。
打开门。
小人儿就这么站在那里。
相对于他同龄的孩子，顾思卿显得瘦弱了很多。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肉，也就显得眼睛更大了几分。
他长得和顾慎之很像，可以说是顾慎之的翻版。
只是顾思卿的眼底，还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清澈。而顾慎之的眼底，却是什么都没有。
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猜测他的心思。
而顾思卿的心思，还在
浅处，旁人一看就知道了。
如果忽略顾思卿脸上的神色，那么顾思卿看在旁人的眼里，会显得比实际的年纪小。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顾思卿的太瘦了。
再加上大抵是他不怎么喜欢吃东西的缘故，身高并不是很高。
唇色是淡淡的。
只是顾思卿惯常会在脸上做那些少年老成的表情，因为这样的原因，让别人就这样忽视把他的年纪。
而实际上，言卿并不怎么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这样的。
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够有一个快快乐乐的童年。当年因为一场车祸，离开了顾思卿。
言卿一直都觉得很遗憾。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头，她错过了顾思卿的成长。
不过，不管顾思卿是什么样子，言卿始终都会爱他。
因为他是她的孩子。
“思卿，怎么了？”言卿上前几步，很快就注意到了顾思卿没有穿鞋子。
他光着脚丫子，站在门边，朝着这边看过来。
他的脚背，有些冻红了。
“来，先穿鞋子。”
顾思卿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他朝着言卿的方向走过去。
言卿给顾思卿倒了一杯热水，顾思卿乖乖的喝了。一杯热水下肚，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