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几秒。
何芳听到自己说出了声：“他说不用。”
“现在的有钱人，可真奇怪。”护士叹了口气。
何芳没有再说话。
她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吊瓶，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烫手山芋。
言卿再醒来时，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昨晚过来的实在是太匆忙了，她忘记关手机了。
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言卿看了眼病床上，还在沉睡的顾慎之。把手机铃声，调至静音。然后，就去了门外。
她自是不知道，几乎是她刚关上门。
顾慎之就睁开了眼。
手机屏幕上，那串陌生的手机号码，不停地跳动着。犹豫了几秒，言卿按下了接听。
“少夫人。”
周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言卿压低了声音：“请问有事情吗？”
“我是来接您去机场的，您现在出来吗？”
机场…
直到这会儿，言卿才反应过来。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去B市了。可…
她隔着一扇门，看着里头。似乎透过这一扇门，看到了里头男人的面容。
阿慎…还躺在床上。
沉默了片刻。
“少夫人，我现在去接您吗？”
“不用了。”
周战问道：“什
么？”
“我说不用了。”言卿重复了一句，道了声谢，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给宋兆发了一句。
【兆兆，生日快乐。】
那头，没有回复。
言卿垂眼，看了会儿，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去了。
床上的男人依旧还在沉睡。
言卿看了眼，收回眼。
早餐早就有随行的司机，买来了。
司机的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只略微地看了眼，言卿就认出来了，是阿慎的秘书。
她今天的样子，不如往常一般，衣着整洁，妆容精致。反倒是皱巴巴的，像是没有换过。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孙姗姗抬起眼。冲着言卿笑了笑。伸出手：“您好，我是孙姗姗。”
言卿回了一声，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孙姗姗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什么。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顾忌着顾慎之就在病床上，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声来。
只略略看了眼，孙姗姗就和司机一起走了。
门合上。
透过即将掩上的门缝，孙姗姗看到了床上男人的手指，似是动了动。
她一怔，还不等她继续看过去。
门就被彻底地合上了。
顾慎之一个
上午都没有醒，言卿实在是担心，问了一下医生。
医生检查了一下顾慎之，说道：“可能是药物的原因，估计今天中午就会醒。”
言卿道了声谢，可终究是放不下心来。
中午11点半，顾慎之终于睁开了眼。
他的唇角，有些许皲裂开了。
纤而密的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
睁开了眼。
“阿慎？你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言卿忙不迭地迎了上来。
顾慎之的眼睫眨动了一下，他冲着言卿露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来。
“我没事。”
“饿了吗？要不要先喝点粥。”
顾慎之点了点头。
言卿帮顾慎之把床垫给调高，方便他喝粥。
大抵是顾慎之生了病的原因，他脸上的戾气，稍微褪去了些许。
有种病美人的柔弱感觉。
一碗粥，就在两人互相配合中喝完了。
气氛温馨。
喝了没一会儿，在药物作用下，顾慎之又睡着了。
男人闭上了眼，睡得很熟。
手机传来了振动的声响。
是终于有了回复。
言卿垂眸看了眼，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嗯。
B市。
别墅前，种了两棵高大的梧桐树。每逢秋天的时候，黄色的叶子，就从
梧桐树上掉落下来。
而现在，树上的叶子，还是碧绿的。
风簌簌地从外头吹进来，光影挪动。
“少爷，起风了，您该回去了。”于树没忍住，低声说道。
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于树的眉眼。
宋兆没回头，些许被风吹落的梧桐叶，掉落到宋兆的肩头。
男人的背影单薄。
这段时间，他瘦了很多。
“等会儿。”他淡淡说道，抬眼，看着面前高大的梧桐树。
在宋兆年幼的时候。
孤儿院里头，也有这样两棵梧桐树。小时候，他常常会爬到梧桐树上，一待就是一整天。
宋兆不像是别的孩子一样，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父亲。只是那个他叫做父亲的男人，有了另一个家。
所以，他不要他了。
而他的母亲，已经死了。
这是少年人，头一次直面死亡。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原来会脆弱成这样。
风簌簌地从梧桐树上吹过。
安静的夜晚，天空上方，布满了星辰。
一闪一闪的。
煞是好看。
宋兆把手枕在脑袋后面，嘴里头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狗尾巴草。腿交叠着，微微晃动着。
他闭上了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直到梧桐树下，传来了女孩子低低的啜泣声。
呜呜呜的。
叹了口气，宋兆垂眼，往下看去。
梧桐树下，有一团雪白，蜷缩在那里。宋兆微微眯起了眼，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人。
扰人清净。
宋兆想道，他眉头一挑，摘了梧桐树上的果子，朝着她随手抛过去。
不曾想，竟是恰好抛中了女孩雪白的额头。几乎是瞬间，她的额头，就红了一大片。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她捂着头，轻呼了一声，抬起眼来。
借着昏黄的灯光，宋兆看清楚了女孩的模样。
她模样精致，像是橱窗里头摆放着的精致玩偶。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睛是杏眼，眦角钝圆。漆黑的眼，含着些许的水光。
大抵是刚哭过的原因。
她的眼角，染上了一片红晕。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难得的，宋兆产生了一种欺负了人的错觉。
他轻咳了一声，别开眼：“谁让你蹲在那里的，我还以为是坏人。还浪费了我一个梧桐果子，没让你赔我，就已经不错了。”
总之，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
女孩垂下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没有说话。
风簌簌地吹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