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问的话，有些隐晦。
那头顿了几秒，很快，宋兆就回道：“我能有什么事情啊，傻子。”
言卿唇角微微向上翘起。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和宋兆聊天，永远都不用担心话题。往往这个话题，聊完了，他就会找另一个话题，接着聊。
不知不觉，两人竟是就这样，聊了两个小时。快结束的时候，言卿还是没有忘记嘱咐宋兆：“兆兆，你不要忘记了去医院里头定期检查。”
宋兆应了声好，犹豫了一会儿，宋兆还是问出了声：“卿卿，你真的爱他吗？”
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到底是谁。
言卿笑了笑，一字一句郑重说道：“兆兆，我真的很爱他。”
那头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很快，又响了起来。
宋兆说：“卿卿，有些时候，我是真的宁愿你骗我。”
“兆兆，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再骗你的。”言卿说道。
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
永远…都不会再骗你的…
几乎是一瞬间，就把宋兆给带回了那一年。
宋兆不只一次地想，如果他没有心脏病。那么言卿和顾慎之，是不是就不会认识…
可那样的假
设，没有任何的意义，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那是他头一次因为心脏病昏倒，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却来到了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
他的身体很虚弱，哪怕只是从床上下来，都做不到。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心脏的位置，还在隐隐抽痛着。
宋兆询问每一个给他治疗的人，可是谁都没有理会他。偌大的房间里头，甚至只能听到他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样的寂静，足以逼疯一个人。
于是，宋兆通过种种绝食的手段。终于，被告知了一句话。
“是言卿救的你，如果不想活了，那就可以去死了。”
宋兆并不知道，也不敢想。卿卿到底付出了什么，才让他来到了这里。可似乎，他除了配合以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待了好几年。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触到外头，只是偶尔，他才会被允许，和言卿打电话。
他格外珍惜那样的时光。
就在这个地方，他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再见到言卿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以后了。
小姑娘手里头抱着书，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
她长高了很多，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了一些。几乎是一眼，宋兆就认出了她。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言卿，在心里头勾画着她的面部轮廓。光是这样看着言卿，宋兆就觉得心里头有涌上来的雀跃。
然后，他看到言卿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几乎是瞬间，宋兆就屏住了呼吸。
他眼睁睁地看着言卿，抱住了另一个男生的腰。两人说说笑笑，谁都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明明还是夏天，青城却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树上的蝉鸣阵阵。
可宋兆却觉得，从心里头的某一处，传来了凉意。冻得他，竟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的指尖，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叫出了声：“卿卿。”
只是声音有些抖。
只是沉浸在重逢心悦里头的言卿，根本就没有听出来。
她漂亮的眸子睁大了几分，些许光从外头泄进来，照到了言卿的眸子里头。
“兆兆。”她叫道，似是想要扑到他的身上来。
却被跟在她后边的男生，给拉住了手腕。
男生看了眼言卿，说道：“慢点儿。”
声音带着些许的冷意。
这是宋兆第一次见到顾慎
之。
男生的眉目精致，看人的时候，脸上似覆了一层寒霜。身上的气质，是矜贵的。
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引人注意。
宋兆觉得喉间涩然：“卿卿，他是…”
言卿眨眨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白玉般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红晕。直到顾慎之捏了捏她的手腕，她才反应过来，低声说道：“他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
宋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答案。
他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宋兆强迫自己扯起一抹笑来，可那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心口一阵刺痛，他无意识地把手放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却见到，面前的女生，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她几步就冲到了他的面前：“兆兆！你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宋兆不着痕迹地扯开了她的手腕，可言卿的所有心思，都在他的身体上，半点都没有察觉。
“什么代价？和他有关吗？”宋兆问出了声。
他了解言卿的性子，不怎么喜欢和外人接触。宋兆也是在言卿身边，陪了她好些日子，才和她成为了朋友。这样子的她，怎么可能…会在他出事的时候，有了男朋友…
言卿眨眨眼，眸光有些许的闪躲。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出声说道：“兆兆，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我是问，我的病是哪来的钱治的？！”宋兆的桃花眼，泛着红。
言卿从来都没有见到他这样，愣在了原地。她抿了抿唇，轻轻说道：“是一个好心人。”
“言卿，你给我说实话。”宋兆一字一句地说道。
言卿垂下眼，捏着自己的手心：“兆兆，就是好心人。”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再也不去检查了。”宋兆知道言卿最在乎什么，想也不想地说道。
言卿抿了抿唇角：“兆兆…”
“说！”宋兆说道。
“钱是我出的，代价是和我交往。”一旁的顾慎之淡淡说道。
宋兆目眦欲裂，他紧紧抓着言卿的手指，想要得到一份答案。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对上了言卿含泪的眸。
她抓着他的手指，低声说道：“兆兆，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风簌簌地吹动。
宋兆记得，那天也是和今天一样。
是春季。
他坐在窗边，伸出手。那双好看的手指，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皙的近乎透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