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响，传到了外头。引得外头经过的佣人，面面相觑。他们的头垂得更低了，放轻步子，飞快地从这里离开。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看到顾慎之这样，温和面上的笑意不减。
或者说，任何和江萍有关系的人不高兴。
他就高兴。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江萍和顾慎之都去死。
顾慎之抬眼，他的双眸深邃。
里头似是囚禁着一只巨兽，稍有不慎，就会破洞而出。
眼睑下方缀着的那点泪痣，似是染上了刺目的鲜红。
“温和。”他低低地说道。
眼角眉梢，似是覆着未融的雪花。
唇微掀，一字一句地说道：“别逼我弄死你。”
他的眉目间，带着戾气。
那张清隽好看的脸，让人根本就不敢直视。
门哐当一声打开。
男人的身影，在温和的视线中，渐渐淡去。
温和垂下眼，笑了。
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在这样的气氛里头，莫名地增添了几分古怪之色。
言卿等了一晚，顾慎之都没有回来。
她浑浑噩噩地躺在那里，等到光线从帘幕那头，透了进来。她才发觉，竟然是就这样，过了一晚。
那么
这一晚，顾慎之会去哪里呢？
言卿的心里，没有答案。
“妈妈？”顾思卿的生物钟一直都很准时，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身旁呆呆坐着的女人。
心里升腾起来一种不安。
他最是能够看透他人的心里，他发觉了，妈妈今天的心情，定然算不上好。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旁的女人。
长而卷曲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言卿看出了他的不安，亲昵地用手指勾了勾顾思卿的鼻子：“思卿，走了，我们去吃饭吧。”
顾思卿唇角扬起，应道：“好。”
餐桌上，已经有热气腾腾的早饭了。
平常这个时候，管家都会在这里。而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管家竟然不在。
言卿觉得有些意外。
她并没有多想。
反倒是顾思卿淡淡地看了眼身旁的佣人，问了一声：“管家爷爷呢？”
除了在言卿身边，他大多数时候，性格都更像他的父亲。
内敛。
有这个年纪孩子没有的沉稳。
佣人啊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说道：“管家在老爷那边，昨晚老爷情况很是危急，他就一直陪在那边了。”
言卿一怔，转过头，看到顾思卿的眉头皱
了皱。
神色，有些许不安。
方才顾思卿吃东西吃得好好的，而现在，他手里的刀叉，迟迟都没有落下。
看起来，没了胃口。
顾老爷子对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都十分的严格。反倒是这唯一的曾孙子，是那个最为差别对待的哪一个。
大抵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他的脾气，较之年轻时候，也好了很多。
顾思卿是在顾宅长大的，他自小没有母亲，父亲又极少待在家里。陪伴他长大的，除了贴身的保姆，管家，就只有那个不苟言笑的曾祖父了。
“思卿，等你吃完了饭，我们去那里看看好吗？”言卿温声说道。
从她来这里，和那位不苟言笑的顾家老爷，就没有见过几次。如今说这话，也纯粹是因为她的孩子。
果不其然，原本没有胃口的顾思卿，很快地吃完了手边的饭。
他吃得很快，但是餐桌礼仪，还是按照从前那般，没有任何的变化。
顾老爷子，住得很偏僻。
他住的地方，是一大片竹林。他们这样位高权重的人，都会极其在意住所的布局和隐蔽性。
顺着竹林往里头走，看到了隐约的人影。根本就看不真切。
风吹动的
树林，沙沙作响。
树影婆娑。
门口守着好几个人。
见到两人来了，弯下腰，整齐划一地叫了一声：“小少爷，言小姐。”
顾思卿点了点头，手指拉着言卿的手指，把她给带了过去。
房间里头，一片安静。
一个老人，佝偻着身体，站在门边。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他侧了侧身。
恭敬地低下头：“小少爷，少夫人。”
顾思卿拉着言卿往前走了走：“管家爷爷，曾祖父怎么样了？”
他的眼睛轮廓狭长，只是所有顾家人都有的眼睛轮廓。
不同于其他顾家人的，他的眼眸，还是清澈见底的。
带着儿童独有的稚嫩和天真。
管家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小少爷，老爷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睡着了。要是他知道小少爷过来看他，他定然会很高兴的。”
顾思卿松了口气：“那管家爷爷，你可以等曾祖父醒过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吗？”
管家点了点头。
他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女人，想了想，和面前的顾思卿说道：“小少爷，我有事情要和少夫人单独谈一下。您可以先跟着佣人去玩吗？”
顾思卿想了
想，有些犹豫。
管家爷爷对他很好，他相信管家爷爷不会伤害妈妈。但是万一，管家爷爷说了什么妈妈不爱听的话呢？
这样想着，顾思卿咬了咬唇角。正打算拒绝，头上一软。
是他妈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顾思卿享受地眯起了眼。
“思卿，你等妈妈一会儿好吗？”言卿看着顾思卿的眼睛，询问着他的意见。
“妈妈想去吗？”
言卿点了点头。
顾思卿乖顺地往后退了几步：“管家爷爷，那我先出去了。”
小人儿的身影，在两人的面前，渐渐远去。
这一处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少夫人，您如今对少爷，是什么心思呢？”
什么心思？
她爱着那个叫做顾慎之的人啊。
心里头，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样的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是啊，爱顾慎之，是她的一种本能。
管家似乎并不在意言卿的答案，只是想要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天彻底地暗淡了下来，黑云压顶。
大概不久以后，就会有一场暴风雨来临。
而昨天，在顾家，就有一场极大的暴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