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航望着沈天擎,昏暗的缘故,走廊里光线越来越暗,头顶悬着几盏灯,灯光很有岁月沧桑感,微小的尘埃漂浮在光晕里,沈天擎站在那里,影子拉长,投射在地面上明明离得很近,他却看不清他舅舅的脸色。
他目光滑过沈天擎的脸,落在他指间的夹着半根烟上,淡淡开口,“舅舅烟瘾越来越重了,难道是忧心忡忡,夜里睡得不安稳,害怕有一天突然睁开眼,她手里握着刀子对着你?还是怕一觉醒来,身边的温暖已经不见了影子,留舅舅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沈天擎沉默地站在那里,身影略显清冷,犹如被灯光细心剪裁,就连吸烟的动作也很完美,“我只是担心你,听你太姥爷说你熏烟酗酒太过厉害,如同火灾,如果哪天焚了你,害怕你尸骨无存。”
然后,他将一盒烟都丢给苏子航。
苏子航接住烟盒,抖了抖,娴熟精准地抖出一根烟,夹在指间,看向沈天擎,“舅舅,借个火。”
沈天擎修长的手指伸展了一下,露出掌心的打火机,啪地打开,火苗窜起。
苏子航勉强地笑了笑,手抬起,将烟放在唇间,凑近点上,吸了一口,火星
子在烟头上扑闪起来。
他移开身子,将烟盒递给沈天擎。
沈天擎手背一挡,挡了回去,从容地出声,“不必了,给你抽吧,你舅妈怀孕了,正好寻着这个机会,先把烟瘾戒了。”
从始至终,沈天擎都没看向苏子航,吸了一半的烟在修长的手指间烟雾缭绕,目光放的很远很深邃。
苏子航朝沈天擎凝望了一眼,“舅舅,据我所查,在我和舒舒离婚之前,她去过你的住处两次,根据我国婚姻法,禁止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而舅舅引诱有夫之妇,我手里有确凿的证据,不知道舅舅这种行为算不算犯法?如果我现在起诉你,不知道法院会如何判决?”
沈天擎收回视线看向苏子航,“同居,是持续、稳定的共同居住,按你的说法,不过是两次,还不确定发生过什么,算不得同居。不过还是要明确地告诉你,从你们离婚后的次日,我和你舅妈开始持续、稳定地共同居住。”
顿了片刻,他抬头看向苏子航,“不过倒是你,似乎和许芫持续稳定地共同居住,中间两次怀孕,证据随便一搜,信手拈来。不过放心,她不告你,没有闲暇的心思分到你身上
。”
他眸子微敛,烟灰从指间弹落在地。
苏子航长眉紧蹙,浑身轻颤了一下,握紧了拳头,“这么说来,舅舅至少是道德上有问题的,舅舅觊觎外甥的老婆很有趣。”
沈天擎眸色寒峭地看向苏子航,目光淬了冰,凌迟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不知道你怎么告诉她,她在榕城遇见的那个人是你?”
苏子航迎视沈天擎的眸色,毫不退避,“我没有告诉她,是她认定那个人是我。”
沈天擎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指间的香烟,眸底沾染了寒气。
而苏子航,极度隐忍,眼睛里甚至渗出了细微的血丝,手背上和鬓角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脸色灰白,浑身是煞人的戾气。
苏子航眸色渐渐暗红,戾气越来越重,紧攥的拳头骨节交错作响,死死地盯着沈天擎,“你和我既然相看两厌,可以像以前那样老死不往来不见面。而你和她注定了仇恨似海,无法在一起,把舒舒还给我,我帮你打了那个孩子,以后会好好地替你疼爱她。”
“还?”沈天擎抬眸扫在苏子航脸上,似乎在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声音泛着寒意响在苏
子航耳边,凉凉的,挥之不去,“还,也该你把七年前的舒舒还给我,我把你本来的鼻骨还给你,你把七年前的芊芊还给陆子舟。”
苏子航蓦地眸色阴鸷,“既然不甘心,七年前为什么不站出来,从三年前那夜开始,你很卑鄙。”
“对,我很卑鄙,但比不上你龌龊。”沈天擎抬眸看了一眼苏子航,也不见恼怒,将烟掐灭,握在手底。
苏子航极力平复着情绪,口气却反而更冲,“倒也不是我龌龊,男未婚女未嫁,我没什么不能追求的。你爱她,我也爱,你的爱,不见得比我深,我的爱,不见得比你浅。她选择了我,我没有强迫她。不管我的手段是否高明是否卑鄙,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妻子,我拥有了她七年。我们之间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你确信她现在心里,没有我一块特殊的地方?”
沈天擎薄唇紧抿如刃,绷紧了线条优美的下颚,棱角分明的五官在灯光下,越发深邃,阖上眸子,轻笑,口吻几近嘲弄,“你所谓的爱,就是把她送到别人床上,在外面不停地换女人?如果你稍微对她好点,我们至少还会像以前一样和气。不管她
心里有没有一块属于我的地方,我都知道,你在他心里,如今没法和我比。”
“要是她知道她外婆和外公是因为沈家惨死呢?”苏子航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明明是愤恨无比的,但出口瞬间,却仿佛被什么掐住了脖子,戾气撤掉一半腹。
沈天擎眸色深邃,盯着苏子航,“你没有机会了。”
他话音刚落,楼道里传来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沈闫在苏岚的搀扶下朝着苏子航和沈天擎的方向走过来,布满尾纹的眼底是空前的悲怆和绝望。
苏子航目色沉冷,漆黑的眸子里有着令人看不懂的东西,他没说话,因为沈闫看着他正朝着他走了过来,脸色很差,步履颤颤巍巍,又随时晕倒的可能,之前剑拔弩张瞬间烟消小秘,余留在人前的是沈天擎沉稳平静的脸,苏子航略显阴沉的眸子。
沈天擎看向沈闫,“爷爷。”
沈闫看了一眼沈天擎,眸光落在他手里的护照上,“给我。”
沈天擎将护照递给沈闫,“身体还没有完全好,怎么下楼了?”
“还死不了。”他怅然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声音放低了一些,“舒舒身体没什么事吧?”